他如今这个样子,好像宋九兮第一次看到他时,就是如此。
那时他身中七霜雪,命不久矣,可后来宋九兮给他解开了毒。
如今她也会想尽一切办法,将这瘟疫从燕述白身体里赶出去。
段昶和方珑都进了清宁城,如今清宁城由枭衣卫接手,大批的大夫和药物都能运进城里了。而且江南府也被枭衣卫暂时接管了,清宁县缺少的东西,枭衣卫都能从其他县里调过来。
之前药材不够,有些人的疫病没办法抑制。现今有了药,所有人都能喝上了。
如今清宁县发生瘟疫的事,在江南府一带不是秘密了。
其他地方的人也人心惶惶,但好在有枭衣卫把守着清宁城,不让瘟疫扩散出来。
宋九兮不让段昶和方珑进病坊,她将人赶去帮林安彦的忙去了。
即使如今形势好转,但瘟疫还是没有解决。人人心上都悬着一股危机,再知道明枭将军也染上瘟疫后,这股危机更严重了。
宋九兮如今连觉都不睡了,有了方珑送进来的药,她又调整了药方。
前一个药方的药给疫民喂下去,三天了都没有效果。
宋九兮没时间等了,她调整了药方中的几味药,金大夫过来给她指导了两句。
这个药方的药又喂了下去,宋九兮忐忑地等着。
燕述白的病情比其他人来得快,来得急,仅仅两天他不仅发热不退,还不断咳血。他的身体以一种惊人的速度衰败下去,连金大夫都惊住了。
“他以前身体受过重创?”
宋九兮抿了抿唇,点了点头。“中过七霜雪,毒才解没多久。”
“怪不得。”金大夫无奈地说,“他之前身体被七霜雪毁得差不多了,如今又没养回来。再经瘟疫这么一遭,肯定经受不住。”
宋九兮咬住了舌尖,干苦的血腥气弥漫在嘴里。
金大夫看向宋九兮:“你的药现在要是不给他用,估计就来不及了。”
“我知道。”宋九兮的声音既干又涩,像是擦着血淋淋的喉骨才滚出来的几个字。
燕述白长时间昏睡着,宋九兮忙着医治瘟疫,并不能时时待在他身边。而且她也无法抛下那些病人。
金大夫见她的样子,也没劝她。对于要不要把药喂给燕述白,只能宋九兮自己来决定。
宋九兮不知道自己怎么回到药炉前的,又是怎么煎好一碗药端到燕述白面前的。
燕述白的身体还有一点跟其他人不一样,他无法承受太多霸道的药力。其他人可以换药方,但燕述白不行。
他的身体扛不住,若是这次的药方不行,燕述白也撑不到再换药方的时候了。
宋九兮坐在燕述白床边,她呆呆地看着窗外射进来的日光一点点从床榻上移到床脚,又一点点隐散在黑暗中。
宋九兮双手捧着药,用内力温着。
她还没想好要不要喂给燕述白,她待的时间越久,越茫然越无助。
她实际上是个冷情的人,外面的病人她虽然要救,可她不会下不了手。可一旦面对的是燕述白,她犹豫不前,患得患失,唯恐有一点不对。
她就是这么自私的人。
连她自己都讨厌这样的自己。
燕述白又怎么敢把命交给她这样的人呢。
宋九兮在暗下来的屋里垂着头,忽然她听到了燕述白虚弱的声音。
“怎么不点灯?”
宋九兮抬起眼,看向燕述白。
昏暗不明的床榻上,燕述白睁着眼,笑看着她。他的嘴唇干裂,嘴角还有咳出来的血迹。
“娘子什么时候来的?偷偷看我多久了?”
宋九兮干巴巴地开口,她自己都不知道她在说什么。“你知道你现在什么样子吗?丑死了,我看你作甚。”
“是吗?”燕述白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我以为我这张脸,娘子一辈子都看不厌呢。”
“一辈子……”宋九兮茫然地跟着念叨了一声。
燕述白忽然沉默了下来,这时他才闻到空气中的一股浓烈的药味。
他的视线落到宋九兮的手上,隐隐看到一个药碗的影子。
“晚上的药还没喝,娘子是亲自来喂我了吗?”
宋九兮握紧了手中的药碗,迟迟不肯回答。
燕述白又笑了出来,“把药给我吧。”
过了许久宋九兮才说:“你要喝吗?”
“喝。”燕述白笑笑。
宋九兮呆呆地用勺子搅了搅药汁,这才舀了一勺递到燕述白嘴边。燕述白张嘴咽下,立马说:“还是都给我吧,长痛不如短痛,我一口灌下去。”
宋九兮把一碗药递给燕述白,燕述白的手晃了一下,随后仰头喝下。
“太苦了……”他刚嘀咕,宋九兮就往他嘴里塞了一块东西。
是甜的。
甜腻的香味从他舌尖上蔓延开来,他笑着躺下问:“其他病人有吗?”
“没有,病坊里的小孩子喝完药都没有,只有你一个人有。”
燕述白丝毫不觉得惭愧,反而自豪地说:“宋大夫喂的,只能我一个人有。”
宋九兮扯开了嘴角无声地笑了一下。
喝完药的燕述白没了力气,他声音越来越弱:“宋大夫,明早给我带更好吃的蜜饯来。”
第304章死了三个人
燕述白昏睡过去后,宋九兮又待了会儿才离开。
燕述白这里她照顾不上,于是让病坊里一个十一二岁的男孩照顾。男孩本身身体就强壮,染上瘟疫后症状也不严重,做起事来手脚麻利得很。
宋九兮回到她煎药的那间屋里,这时病坊里的一个年轻大夫急匆匆地跑过来。
“宋大夫,今早喝药的人,没了三个。”
宋九兮脸色大变,疾步跑到屋后的另一间房里。
那间屋子里待着的是早上喝下她煎的药的十几个人,十几个人一天的时间走了三个…….
宋九兮的心咯噔一声沉了下去,越沉越深,坠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她急步进了那间屋子,在屋里靠南的一张榻上,躺着三个人影。如今都用一块白布盖上了。
宋九兮深吸一口气,却被一口气呛到,喉咙口撕心裂肺地疼了起来。
“宋大夫?”旁边年轻的大夫担心地看着她。
宋九兮摆了摆手,喉咙口疼得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她走到榻前,掀开白布看了一眼。
里面躺着的三个人其中两个是女子,还有一个男子,年纪约三十上下。
宋九兮按了按紧痛的喉间,问年轻大夫,声音干涩:“这三人喝完药后,都有哪些反应?”
年轻大夫说:“他们喝完药后就躺下睡过去了,大概两个时辰后忽然开始发热,浑身越来越烫。而且我掀开他们的眼皮看过,眼睛里发白发灰,嘴角溢血,紧接着就是浑身抽搐。直到半个时辰前,人就……没了。”
宋九兮听完,深吸一口气闭了闭眼,又睁开:“其他人有没有症状?”
“没有,其他人好好的。”
宋九兮不放心,每个人都细细查看了一遍。
这些人发热的也有,咳血的也有,浑身浮肿的也有,但暂时都无大碍。
宋九兮从屋里走出来,心里蒙上了一层阴影。
她往燕述白的屋子走了两步,又退了回来。她惶惶地站了会儿,竟不知道接下来该干什么了。
“姐姐。”
忽然一个清脆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宋九兮低头发现是宁宁,一开始她带进病坊的女孩。
宋九兮蹲了下来,勉强扯开嘴角问:“宁宁怎么在这里?”
“我来找姐姐玩啊。”宁宁睁着大眼睛看着她。
宋九兮无奈地笑了笑:“姐姐现在很忙,恐怕没时间陪宁宁玩了。”
“哦。”宁宁也乖,不闹也不哭。
宋九兮看着她,忽然问:“宁宁身体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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