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轻声地开口:「人能改变既定之事吗?」
「陛下何意?」
我从袖中掏出个本子。
「譬如,这个戏本。」
「它的结局已经写好,会在戏台上演绎千百遍。」
「可是里面若是有一个人,不想照着戏本演了,那么结局是否会有所不同?」
我没有看过原书,却偶然地翻到过故事的结局。
沈逸青起兵逼宫,裴少煊为护圣驾死在乱军中,小皇帝在金銮殿自尽。
至于楼郁,在宫变过后,不知所终。
这不是我想要的结局。
穿过来的这些日子,除了捂住自己的马甲,讨好裴少煊,再给沈逸青使点无伤大雅的小绊子。
而所谓的因果链条,难不成就是让我老老实实地走剧情?
楼郁像是没想到我会说这些,眼中有一瞬的怔愣。
他蹙眉:「陛下,花开花落自有——」
我打断他:「朕不想听这个。」
「朕上次来找国师时,国师曾告诉朕『只要是陛下的心愿,臣万死不辞』。」
楼郁愣了一瞬,缓慢地朝我行了一个礼。
「只要是陛下所愿,臣会尽力地做到。」
「此心不渝,只是陛下忘记了。」
6
沈逸青自从被我下令惩处之后,就一直闭门不出。
安静得我总疑心他在搞什么大动作。
我派去探视的御医被他送回来了,草药倒是全数地收下了。
这几个月间,我已经把原主和沈逸青的旧事摸了个七七八八。
五年前,先皇病逝,太子未立,南蛮人攻破皇都。
当时的端王沈逸青从北疆赶回,进京勤王。
他骑着黑骊直入宫城,银甲上还沾着血。
一柄银枪,如出入无人之境。
先皇好色,膝下子嗣众多。
沈逸青的部下把这些皇子公主们赶鸭子似的往大殿里一赶。
他漫不经心地往龙椅旁一靠,眼神扫过这一群不成器的小废物。
「他叫什么名字?」
手指随意四一点,众人循着那个方向看去。
目光齐齐地落在了年仅十五的四皇子沈晏身上。
众所周知,四皇子是个傻子。
沈晏怔住了:「沈、沈晏。」
他问:「言笑晏晏?」
未等沈晏回答,沈逸青蓦然笑了。
「名字不错,就他吧。」
原主就这样莫名其妙地当上了傀儡皇帝。
我扶着额头叹气。
沈逸青,你真会挑人。
一挑就挑了个最软的柿子捏。
……
几个月后,宫宴。
「陛下何故叹息?」
正对着湖水发呆,肩上忽然一重。
下意识地伸手一摸,是一领白狐裘披风。
裴少煊那张妖冶的脸近在眼前,他担忧地伸手去触我的额头。
「湖心亭风大雪寒,陛下莫不是着凉了?」
「陛下肯定又在烦沈逸青那厮的事,杂家早晚杀了他。」
我一怔,「扑哧」笑开:「掌印待我最最好。」
裴少煊愣了下,像是没想到我会这么说,一下子不出声了。
我这些日子算是发现了,比起沈逸青这个时不时地在心中琢磨着将我废了关在他府里的乱臣贼子,裴少煊可谓是一等一的忠臣良将。
我摩挲着狐裘的毛边,暗自思索。
他为什么对原主这么好?
一晃神间,尖锐的镝鸣声破空响起。
我下意识地抬头,一支白毛羽箭朝我凌空射来。
有刺客!
一念刚起,身侧突然传来一道巨力。
裴少煊将我护在身下,那破空而来的羽箭射中了他。
「掌印!」
我慌乱地抬手摸他后背,却摸到满手温热的血,顿时失声。
裴少煊脸色惨白,一手将我护在身后。
「别怕,陛下,御林军稍后就到。」
他抬眼和那人无声地对峙着。
我循着目光看去,不由得一怔。
故事的大结局,来得这么早吗?
黑压压的士兵将湖心亭围得水泄不通。
为首那人一身红衣,手上随意地握着把弓。
他似是朝我笑了一下:「陛下安好?」
我心中暗骂:「皇叔这是何意?」
他的目光在我手上的血迹上停了一瞬。
「当然是清君侧。」
沈逸青轻笑:「陛下受这阉人蛊惑已久,致使你我君臣离心。」
他抬手将羽箭搭在弓上,对准了挡在我身前的裴少煊。
「如今迷途知返,倒也不晚。」
我缓缓地攥紧了手心。
裴少煊一死,朝中就是他沈逸青独大。
他不能死。
羽箭离弦而来,我将裴少煊往旁侧狠狠地一推。
「陛下!」
箭矢险之又险地擦过我的手臂。
我踉跄着跌进了太液湖。
7
冰凉的湖水灌进我的口鼻。
我努力地屏息,下意识地抓紧了腰侧楼郁给的白玉佩。
下一刻,眼前的画面天旋地转。
冰凉的窒息感瞬间消失,我坐在冷宫的断墙边发愣。
乌鸦惊得一下子离了枯枝。
原身的记忆疯狂地涌入脑中。
这是前朝,元和十六年的冬天。
此时的原主不过是一个默默无闻的皇子。
……
我抬头望着那一轮惨白的月亮,久久无言。
不是,这是要搞哪一出?
正无语着,我突然听见了什么窸窸窣窣的动静。
一只苍白的、血迹斑斑的手牵住了我的衣袖。
「救、救我……」
嘶哑的少年音响起,我被惊得差点儿跳起来。
在看清他面容的下一秒,却愣住了。
这是年少的裴少煊。
8
原主生母低微,存在感极低,住在荒废已久的冷宫里。
照顾的宫人,只有一个哑巴丫鬟、一个瞎眼嬷嬷。
我有些费劲地将裴少煊拖了进来,又求嬷嬷打了一桶热水给他沐浴。
借着上药的机会,在灯下偷摸着打量着他的面容。
这个时候的裴少煊还没长开。
眉眼之间,昳丽隐约初成。
只是那双眼睛,看起来却雾蒙蒙的。
我下意识地在他面前挥了挥手。
像是感知到面前空气的流动,裴少煊迟钝地抬起眼睛。
「你、你看不见?」
他垂下头,轻轻地「嗯」了一声。
「先天如此,大夫说眼上有淤血,所以……看不见。」
我曾见过那双眼睛中流转过的、星辰一样的华光。
无由头地,心中蓦然一沉。
两厢无言,裴少煊率先开口,打破了沉默。
「裴某,谢过姑娘。」
「举手之劳,不必言谢。」
我没忍住问:「你……是进宫没多久吗?」
他轻轻地点了一下头。
宫中的太监惯会拜高踩低。
别说是欺负刚进宫的太监,连我这种不得势的皇子,都得被他们踩两脚。
在这个落魄的节点,我却不合时宜地想起了很久很久的后来,裴少煊对我的种种照拂。
可我除了帮他上些粗劣的草药,什么都做不了。
我不想暴露身份,想了又想,低声道:「我家主子宽仁,你若遇见什么事,可以来这处冷宫找我。」
「咱们同在宫中当差,有什么事也好照应一二。」
裴少煊一顿:「敢问姑娘芳名?」
我信口胡诌:「晏、燕燕。」
9
冷宫的伙食很差,膳房没有分配份例,只能自己做。
自从来到这个时间节点,我已经连着吃了几天的野菜,面如菜色。
所以当裴少煊悄悄地拿着烧鸡出现在冷宫门口的时候。
我感动的眼泪从嘴里流了出来。
「掌……哦不小裴公公,你真好。」
好险,差点儿要对着这张少年脸喊出掌印了。
裴少煊笨拙地抬手,拍了拍我的肩膀。
「慢点儿吃,燕燕。」
往后的日子里,隔三岔五地裴少煊都会带着好吃的出现。
我简直要泪流满面:「小裴公公,我与你天下第一最最好!」
在此之前,我从来不会想到有朝一日,我会真情实感地对裴少煊说出这句话。
他听到这话,有些不好意思地别过头,耳尖却红成一片。
好纯情的掌印!
我被他逗弄了那么久,终于一朝翻身,心中起了些坏心思。
我凑近他,在他耳后轻轻地呵了口气,故作疑惑。
「公公怎么耳后红成一片?可是着凉发热了?」
他瞪大了眼睛,抬手捂住耳朵。
受了惊似的,「噔噔蹬」地退出三步远。
我坏事得逞,笑得像只偷到腥的猫。
10
明明是我说要照应他,可到头来,还是他照应我多一些。
冬日里,冷宫分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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