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了俗,那是不是所有一切都会不一样?
也许,他现在只是一个普通的庄稼汉,跟苏若烟在一起,每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然后生下一个可爱的女儿,一家人其乐融融,又怎么会走到如今地步?
“喂,和尚,问你个事。”突然,一道清亮的男声响起。
贺岁玄抬眼望去,只见那窗子旁坐了一个人影,那人一身青衫甚是眼熟。
他一眼便认了出来,就是这人当时拿走佛舍利,苏若烟才形魂不保!
“你竟还敢找上门来!”他猛地起身,四肢的铁链却又将他牢牢缚住。
青冥冷笑了一声:“你自己都这样了,能拿我怎么样?再说了,我当时若不拿走舍利,救了你,你早就血竭而亡了。还有,你殒魔之身,要是强行聚她精魄,她也会入魔的。”
贺岁玄身形一愣,眉头紧蹙:“你是何人?”
“神族女娲,世代守护大地,而我圣族之人,世代守护女娲。”青冥这才解释道。
本来女娲后人只要诞下后代便会如凡人一般老死,可苏若烟不是老死,而是被佛法诛杀,大地后土愠怒。
他守护女娲一族,自然要平这大地之怒,不然九州此后再无太平。
贺岁玄眼中升起一团希冀:“你能救她!”
他曾在古书上看过,从前亦有圣族之人复生过女娲后人。
青冥也不否认,只道:“救不救的跟你没有什么关系,你亲手杀的她,她就算活过来,也不会记得你。”
宽容是神的天性,若是重生,会忘记所有伤害过她的人。
“只要她活着,什么都可以!”
他从来未曾奢求过什么,这一次,若神佛有灵,他便贪心一回,让她好好活着。
哪怕,不爱他,不记他,也可以。
青冥也不想多话,说明了来意:“这舍利沾了你的血,我已经用不了了,有什么办法可以洗净血印?”
“净世佛莲。”贺岁玄没有犹豫。
“好,我会救她。”青冥留下这句话,在月光下化作一缕青光消失不见。
……
不知过了多少个日月,镇妖塔的门终于重新打开。
外面的阳光灼灼,有些晃眼,贺岁玄一步步走出镇妖塔,只觉恍然。
“佛子,魔气已经尽除,你可以回珈蓝寺了。”常由老和尚立在门外等他。
身后有两个小沙弥一个捧着他的袈裟,一个拿着他的权杖候在一旁。
贺岁玄看着那身袈裟,心头格外沉重。
他的目光落在看不到头的远方,也不知道苏若烟是不是已经活过来了。
在镇妖塔的日子里,他有无数次想过,要不就陪她一起死掉算了。
可是,又想到他余生所有的痛苦都是她留给他的,他又觉得自己不配死,他还没有受够人间磨难,他应该一生带着这样的歉疚和痛苦,直到生老病死。
常由见他不答话,只得又道:“佛子,把你关进镇妖塔我们也是逼不得已,魔气侵心,扰乱心智,实在是难以控制。”
贺岁玄这才侧头看了他一眼,他也曾怨过,当年若不是魔气侵扰心智,他一定舍不得动手杀她的。
但如今,他谁也怨不得,魔气只是诱因罢了,真正让他走到那一步的,还是他自己,他从未相信过她。
他敛去眼中复杂,嗓音低哑:“常慧师叔呢?”
常由眼神一暗:“常慧师弟他,圆寂了,他说他这一辈子只说过这样一个谎,可他不悔。”
只要他能成佛,无论是当年的老方丈,还是常慧都不曾后悔。
有时候贺岁玄想,若他不是佛子,是不是一切都不会变成这样。
他怨不得谁,只能恨自己。
世人都有痴心,常慧师叔如此,他亦如此,不过痴心,终是妄想。
第十五章 人间大爱
珈蓝寺的四季轮换明明跟从前没有半分不同,可现在不管何时何地,贺岁玄总觉得空白。
生命像缺失了很重要的一块,在无人时回荡在心头。
心里的伤口翻涌着,肆虐着疼痛,却又无可奈何。
深夜,房间里的木鱼声一阵一阵,终于停住没有了动静。
贺岁玄握住手中的佛珠,眼神悲切,相遇因佛,离散因佛。
他沉默地起身,倒了一杯茶,他喝了一口,浑身却忽然怔住。
珈蓝寺的茶都是陈茶,不是什么好茶。
贺岁玄忽然想起来很多年前的一个月夜,苏若烟忽然从窗子里爬进来。
她一双眼睛亮晶晶的,怀里像揣着什么宝贝地叫他:“和尚,姑姑说今天是中秋,我来给你送好东西!”
他很严肃地同她一再说:“不要夜晚偷偷溜进来,这成何体统!”
苏若烟就一副做错了事的模样低下头,又十分委屈:“可是中秋夜人们都要团团圆圆的,我也想……”
贺岁玄便心软了,看着她问:“你拿来了什么东西?”
她就将怀里的月饼拿出来,两人第一次吃着月饼赏月。
吃得干了,她喝一口茶,吐着舌头说好苦。
她说:“难怪我看庙里的和尚都总是苦着一张脸,肯定是这个苦茶喝多了,下次我给你带些好喝的来!”
可如今回想起来,贺岁玄只能记得那天的月亮很圆,她吐着舌头的样子很可爱。
可回忆越是美好,现实就越加残酷。
他看着手里的茶,忽然明白,原来的相爱的人最知道,如何伤害对方才最痛。
正如苏若烟,她太知道,害一个人,怎样害一生。
她当时故意让他杀了她,便是最好的报复。
如此,害他如今修佛不能有佛,一辈子永永远远都念着她,无法安心。
心头忽然一阵剧痛,贺岁玄捂住心口,无力地躺在床上。
他双目无神地看着头顶,忽然痴痴发笑,一滴眼泪默然从眼角流出。
恍惚间,贺岁玄看见苏若烟就在远处,背对着他走远,一片黄沙中,她的脚印变得很小很远。
如今连幻想,都见不到她回首。
……
翌日清晨,珈蓝寺晨钟敲响,诵经之声一如往常。
贺岁玄一身袈裟,一串佛珠,一柄法杖辞别了珈蓝寺。
临行,只带了一名唤慧宣的小和尚。
“师父,我们这是去哪里呀?”慧宣五六岁的模样,说气话来脆生生的,一双眼睛很有灵气,像极了他第一次遇见时苏若烟看见他的样子。
贺岁玄看着珈蓝寺前那颗杏树,杏树一年年长得更加粗壮,杏花已经谢了几轮。
树下的秋千被风吹得一晃一晃,可是秋千上的姑娘已经不见了踪影。
也不知道此刻她是不是已经活过来了,是不是活得无忧无虑。
他看着山下绵延无尽的路,语气惆怅:“去寻人间大爱。”
慧宣有些不懂,跟在他身后又问:“可是,师叔祖他们都说,和尚是不能有爱的。”
贺岁玄淡然一笑,眼神悠远:“人间若无爱,便是无间地狱,慧宣,心中存爱,才能爱得众生。”
就如他混混沌沌走过的这些年,若是没有爱,如同身处人间炼狱,时时生不如死。
而这诸般痛苦都是苏若烟留下给他的,他才懂得,人活一世,需得爱一个人才能谈得放下六欲七情。
不然,没有拥有过,谈何放下过。
慧宣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那人间大爱,又在何处?”
“去寻。”
寻过,再放下。
第十六章 和尚怎么哭了
长安城。
经年不变的长安一如往常,行人熙熙攘攘,匆匆忙忙。
贺岁玄穿过那些熟悉的街巷,众生的悲欢尽在其中。
新婚的夫妻在街头牵手闲逛,孩子馋着街头的糖葫芦,丧夫的孀妇悲恸的哭声融进人潮。
从前,众生的悲欢他看在眼中,以为他只要修好佛法便能普渡众生。
可原来,佛法已然烂熟于心,他却连自己都普渡不了。
不经历人世悲欢,安知世人悲欢如何彻骨,不感同身受,又谈何普渡。
“青冥!你慢点,我要吃那边的冰糖葫芦!”人群中,一道熟悉的女声传入耳畔。
贺岁玄顿时僵在了原地,这声音让他这些年魂萦梦绕,又怎么会记错?
是苏若烟!
他一转身,远远便看见苏若烟一身白袍,拿着一串冰糖葫芦,笑得明媚如初。
他下意识上前几步,一辆马车驶过,挡住他的视
热门排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