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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燕询走后，她就立马回房，翻出柜子最里层的那件枫叶红衣裙换上。

又将长发用一根木簪随意挽起，然后脚步轻快出府。

经过前院时，却不知江奉按什么时候回来了，正坐在静室临摹。

他没抬头，淡淡一问：“要去哪？”

许明灿有点心虚，但一想到这些天他的冷漠，和这些年为他压抑本性所受的委屈。

她瞬间就挺直腰背，头一次硬气反驳。

“本小姐要去骑马踏花，要不带上你一块儿？”

第4章

许明灿不施粉黛，一袭红衣的样子映入江奉按眸中，肌肤若雪，明眸皓齿。

他有一瞬错愕，恍惚看见多年前那个鲜艳、明媚的她。

但很快，江奉按就淡漠收回目光。

“今日初八，按例我们要回老宅看望母亲。”

许明灿脚步一顿，笑意也僵住了。

她怎么忘了，周母不喜雍容，至今还住在老宅，而每月初八是雷打不动拜访的日子。

可周母从来都瞧不上她。

老宅团聚的氛围简直阴沉到让人发寒。

也难怪周轩和江奉按都是那副冷漠的性子。

许明灿不想自讨没趣，遂招了招手：“不去，你就说我病没痊愈。”

刚欲离开，江奉按微怒：“许明灿，侍奉婆母是你的责任！”

听到这话，许明灿刚燃起的好心情瞬间就熄灭了。

心底还升起逆反心。

“母亲不喜见我，我去只会令她厌烦。”

她当着下人的面，笑着双手攀上江奉按的脖颈，故意拖长语调：“只是说起责任，那帝师大人晚上是否有尽到作为一个夫君的责任……”

“许明灿！闹够了没有！”

江奉按狠狠甩开她，眼底尽显厌恶。

许明灿眼睫狠狠颤抖，心也不受控发疼。

她下意识掐住手心，刺痛从掌心传来，延至心底。

“既然你也做不到，那就别三从四德那套规矩束缚我！”

一句话，彻底点燃江奉按心中的怒火。

这是许明灿七年来第一次顶撞她。

他想要开口斥责，可对上她那决绝离开的背影，胸口却莫名闷堵。

大门砸在门桩上，发出沉重的响声。

江奉按盯着那扇被甩上的门，无意识的捻了捻刚刚擦过许明灿衣角的手指。

半个时辰后，郊外马场。

许明灿赶到时，邵燕询等人已经站在前方等着她。

总共五个人，一人一匹马，剩下一匹正是留给许明灿的。

见她来，邵燕询笑着起身戏谑：“五六年没骑过了，温大小姐马术可还在？”

许明灿不答，利落的翻身上马，仰头对邵燕询轻笑。

“再过十年，你也骑不过我。”

说完，她就挥舞缰绳，在马场里驰骋。

这一刻，京城那个最恣意洒脱的许明灿，好像又回来了……

……

放纵了一整日，许明灿心头的烦闷也随风消散了。

夜色降临，一群人又去了酒楼。

红妆驰马品美酒，小倌美男唱戏曲，不亦乐乎。

可刚到酒楼门口，就看见一辆华美马车。

马车由两匹高大黑色骏马牵引，车帘上的徽章精致华贵，京城谁人不知——

这是江奉按的马车。

邵燕询戳了戳许明灿胳膊：“你家帝师来抓你了？”

“他才没这闲工夫。”许明灿嘴上说着，心里却发毛。

江奉按不会真来抓她了吧？

这时，侍卫走过来，恭敬对她说：“夫人，大人请您回府。”

风吹动车帘，许明灿隐约看见坐在车上的墨色身影。

她心口发紧，却也不想再承受江奉按的冷脸，故意提高嗓子：“想让我回府，那他亲自来接我才行。”

说完就拉着邵燕询等人进了酒楼。

繁弦急管的音乐声中，姑娘们轻歌曼舞。

几个人共同举杯，觥筹交错。

“干杯！今朝有酒今朝醉！”

许明灿一饮而尽，慵懒摊在座椅上，心中畅快。

邵燕询凑近了低声问：“你真不怕江奉按闯进来？”

许明灿笑着摇摇手指：“你忘了他参禅了？他根本就不会进这浮华的交织之地。”

所以她刚才才敢那么嚣张。

虽然不知江奉按为何亲自来找自己，但他让她受委屈了，他也别想顺心。

再想到这两日来的冷漠，许明灿忽然极其认真地问：“邵燕询，你说我要是跟江奉按提和离，他会应允不？”

“什么？！”

邵燕询惊愕的张大了嘴，眼中是不可置信。

许明灿拉住他衣襟，靠在他耳边大喊：“我说——我要和江奉按和离！”

话落瞬间，包厢里满座寂然，所有人都盯着她身后的方向。

邵燕询拼命使着眼色，许明灿终于察觉到异常。

心没由的一慌，下意识回头看去。

烛光摇曳中，江奉按双眸幽深晦暗，一字一顿道：“许明灿，你再说一遍。”

第5章

话入耳，许明灿娇躯狠狠一颤。

酒馆小楼中，众人喝的脸色发红，倚靠在小倌的身上。

唯有江奉按一身水墨色长衫，手捏檀香佛珠，冷静自持与这里格格不入。

许明灿大脑有一瞬空白：“你们和尚还能踏足倌馆？”

江奉按清俊的脸一沉，嗓音森冷无比：“我不是。”

“有区……”别吗？

后面两个字被许明灿硬生生咽下。

平日里她是故意让他生气，可却不敢真的惹得他发怒。

在江奉按愈发冷冽阴沉的目光注视下，许明灿心虚地抿了口杯中酒。

可酒杯还没靠近嘴唇，胳膊就被江奉按拽住。

男人命令的语气砸下来：“跟我回府。”

又是这样居高临下地俯视她，压迫得让人喘不过气。

许明灿心口像破了个洞，簌簌灌着风。

她手心紧紧捏成拳，刚想拒绝，又看向周围人投来的目光。

许明灿也不希望自己的私事被展露在大庭广众下，再说刚才是她说他亲自来接，她就回府。

思来想去，许明灿站起身，乖顺的挽起男人的手臂，冲邵燕洵和众人浅浅一笑。

“我家帝师大人来接我了，我们改日再聚。”

话落，不只邵燕洵愣住，连江奉按都打量的凝着身旁的女人。

可许明灿完全不给他反应的机会，拉着他走出酒楼。

上了马车后，她立马松开江奉按，坐在最边上，拉开与他之间的距离。

江奉按看着两人空出来的距离，眉心紧皱。

但他什么都没说。

马车缓缓朝着周府的方向行驶着。

一草一木，一砖一瓦，这七年间的种种熟悉又陌生。

许明灿看着这些景色，一直到家，两人都没再开口交流。

快到门口时，江奉按却忽然开口：“今天你说的那些话，我不想再听见第二次。”

许明灿怔怔的看着他，情绪翻涌间攥紧指尖。

“为何？”她压着心底的情绪问，“你又不喜欢我，何不一别两宽？”

江奉按眼眸一沉，淡淡说：“周温两家乃名门，和离有辱，还有周轩，对他今后仕途也会受影响。”

果真如此。

许明灿的心沉入谷底。

江奉按考虑的从来都是家族清誉，仕途青云。

从来都不会在乎她的感受。

哪怕一点点……

许明灿心头满涩，发苦一笑：“那可惜了，我向来任性惯了，不想再做两个家族的棋子！”

话落时，马车正好停下。

她掀开帘子，直接下轿。

车厢里一阵死寂。

外面守着的侍卫听见两人的对话，死死低着头以眼观鼻。

许久后，江奉按终于下了轿。

经过庭院时，正好看到许明灿对着一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