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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晋力瞥了一眼保温壶，红糖的甜腻气挥之不散。

　　“你煮的？”

　　她点头，“保姆陪着周阿姨出国了，何姨没在老宅。”

　　“何姨在我母亲的病房，伺候饮食起居。”华菁菁插了一句，抱怨一旁的顾晋力，“怪你考虑不周，调走老宅的佣人，逼得姜素自己下厨了。”

　　“她年轻，凑合几顿饭，没什么大碍。伯母处于恢复期，不能将就。”顾晋力欲笑不笑打趣华菁菁，“你不是也嘴馋吗？何姨烧的菜，十有八九是你吃了。”

　　华菁菁恼羞成怒，“你总是拆我的台！”

　　“逗你。”顾晋力拉了椅子坐下。

　　姜素杵在那，神色黯然。

　　岳母重要，是情理之中。

　　可亲耳听到他划分了亲疏内外，难免不是滋味。

　　“叶总工好好养伤，一切费用我缴过了。”顾晋力眉眼深邃，皆是笑意，“叶总工舍弃自身安危，救了我妹妹，有任何要求尽管提。”

　　“周总工太客气了，我救的不是你妹妹，只是姜素，所以对周家没有要求。”叶柏南接过毛巾，想要擦脸，手臂抬不起来，他刚要放下，姜素又夺过来，替他擦额头和下巴。

　　顾晋力一副波澜不惊，观望这一幕，“除了她母亲，她没伺候过别人。在周家干活，大多是添乱，美其名曰是她干，保姆再返工。”

　　姜素擦完，退到墙角。

　　不理会他。

　　“我母亲都没享受过的待遇，倒是让叶总工抢先一步享受了。”

　　姜素脊背冒寒气。

　　顾晋力调侃的口吻，却不是玩笑的氛围。

　　阴恻恻的。

　　“我不觉得添乱。”叶柏南含笑，“我觉得姜素温柔体贴。”

　　“叶总工认识的女人很少吧。”顾晋力整理着袖口，“多认识几个，不至于夸她体贴了。”

　　他挪开椅子，“不打扰叶总工了。”

　　姜素一直垂着眼睑，顾晋力起身，她缓缓掀了一下眼皮。

　　四目相对，男人眼神漠然，她又垂眸。

　　“照顾好叶总工。”他叮嘱。

　　姜素头皮一阵发麻。

　　房门一开一合，她整个人松懈下来。

　　收拾着床头柜上的餐具和水果。

　　有些萎靡不振。

　　“你不喜欢华家的小姐。”

　　姜素动作一滞，“是华小姐不喜欢我。”

　　叶柏南注视着她的局促不安，“因为你是周家的养女，继承一份财产吗？”

　　“我没资格继承。”她继续收拾，“我以后要偿还周家的。”

　　男人沉默。

　　权富圈都了解，周夫人养姜素，是娇养，贵养。

　　比亲生的世家小姐们，还千恩万宠的。

　　明处的衣食穿戴一年数百万，隐形的培训课、开眼界的花销，不计其数。

　　养得白嫩如玉，能歌善舞。

　　直到周、耿联姻，掌上明珠嫁了瘸子，周夫人“长线投资”的计划才爆出。

　　“你拿什么偿还。”叶柏南伸出手，拨开遮住她面颊的长发，“周夫人在你身上索取的不是钱，是顾晋力后半生的平安符。对方年龄、婚史无所谓，唯一的条件是有实权，是官家，未来的从政生涯不低于十年。十年沧海桑田，周家的仇人也老了，罢休了，对吗。”

　　姜素惊愕，“你怎么知道？”

　　“你忘了吗？”叶柏南发笑，“周夫人最初相中了我弟弟柏文，他在刑侦支队。不出意外，5月份晋升副支队长。”

　　怪不得。

　　周夫人极力撮合她和叶家的小公子。

　　这年纪就升任副处级，必然立大功了，前途无量，五十岁熬到副厅级，和耿先生有一拼了，周夫人是赌了一把。

　　可惜，叶柏文有主儿了，周夫人退而求其次选择了叶柏南，好歹是亲兄弟，大嫂的娘家哥哥有麻烦，小叔子也会倾尽全力。

　　“我没忘。”姜素提起这茬，莫名尴尬，“你弟弟有女朋友，拒绝了我。”

　　“柏文没女朋友。”叶柏南揭穿，“刑侦支队案子多，没空交往。”

　　她更尴尬了。

　　“你别误会。”他笑出声，越是笑，姜素越是难堪，“我母亲根本没找过柏文，直接找我了。她希望柏文婚姻自由，娶心爱的女人，而叶家联姻是我的义务。”

　　姜素这口气勉强舒坦了。

　　虽然对相亲毫无兴趣，但她没相中，行；男方没相中，心里堵得慌。

　　相亲是一场男女魅力的较量，稍微顺眼的、健全的，哪有接二连三被拒的。

　　太有损颜面了。

　　“不过，你和柏文确实不合适。”叶柏南打量她，“你安静，柏文话少，生活一潭死水，倒不如我合适了。”

　　“你话多吗？”姜素也打量他。

　　“我和外人话少。”他扬眉，“和你说话不够多吗？”

　　她削着苹果皮，“耿家解除了婚约，不清楚周阿姨下一个又会安排谁。”

　　叶柏南再次沉默。

　　好半晌，“我父亲和周先生谈过。”

　　姜素切了一块苹果，递给他。

　　叶柏南没接，“周先生同意，周夫人不同意。”

　　他眯眼，盯着手背的针头，“黄家的二叔去年丧偶，周夫人最近和他来往很多。”

　　姜素捏紧了刀柄。

　　周夫人和什么人来往，与什么人疏远，是官太太们的风向标。

　　周淮康掌握市里同僚第一手升迁或者贬职的内幕消息。

　　周夫人也从不浪费时间，她的交际对象，一定对周家有用处。

　　“黄家二叔四十二岁了。”叶柏南面目深重。

　　她拳头攥得紧紧的。

　　“如果——”他肃穆，正经，连同空气都凝固了，“我指如果，周夫人安排你嫁黄家，你不愿意，那我向周家要你呢？”

　　姜素手一松，刀掉在瓷砖上。

　　尖锐的“哐啷”响。

　　叶柏南目光定格在她的脸。

第97章 剧毒

　　护士这时进来拔针，打断了叶柏南。

　　他没再问。

　　姜素亦没回答。

　　护工晚八点钟上岗，她站在床边，“那我先回去了。”

　　叶柏南凝望着她，“自己开车吗。”

　　“是。”

　　“一路小心。”

　　姜素点头。

　　走到门口，男人叫住她，“姜素。”

　　她停下。

　　好一会儿，叶柏南没下文。

　　姜素转过身。

　　“明天煮什么粥？”

　　他绝不是要说这句话，但也只说了这一句。

　　再无其他。

　　姜素形容不上来是松口气，还是悬了一颗心。

　　“红糖黑米粥，行吗。”

　　叶柏南嗯。

　　......

　　乔尔第二天召开全体秘书会议，姜素下午才匆匆跑到医院。

　　叶柏南左肩的伤口撕裂了。

　　原因是运动幅度过大。

　　昨天中午喝粥时，他自己舀的，扯动了手术的缝合处。

　　姜素看着护士重新包扎，换下了一堆鲜血淋漓的纱布，一脸的自责，“我应该喂你的。”

　　“无妨。”叶柏南笑了一声，“我不习惯女人喂。”

　　他顿了一秒，“可以尝试。”

　　“病人的右臂和左肩现在都不能动弹，家属多帮他做做卫生清洁，尤其是伤口周围，温热的水擦拭。”

　　姜素雇的男护工负责夜间陪护，她白天在。

　　毕竟是为了她受伤，不勤勤恳恳鞍前马后，显得太忘恩负义。

　　她挽起袖子，在卫生间打了一盆热水，端到病床前，“你四天没清洗过了？”

　　叶柏南上身赤裸，被子盖到腰腹，“我打算伤口好些了，自己洗。”

　　“我会告诉护工，晚上给你洗下面。”姜素琢磨不对劲，有歧义，又改口，“洗腿和脚。”

　　他呼吸一起一伏。

　　腹肌也一鼓一塌。

　　姜素视线尽量回避，凭手感摸索着擦。

　　导致偶尔力道太狠了，叶柏南不禁闷哼。

　　“疼吗？”

　　他默不作声。

　　姜素擦到手肘，毛巾剐蹭了伤口的边缘，男人一颤。

　　“姜素。”叶柏南喉结滚了滚，“我得罪你了？”

　　“没得罪。”她一头雾水，不晓得他什么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