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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眉头无意识地蹙起，连自己都没意识到，这话语不像是释然，更像是劝慰。

　　劝慰自己真的已经一刀两断，一切都过去了。

　　颜玉恒注意到了，却没应声，只从一旁捧起一捧雪，放在自己的手绢中捏紧，攥成一个雪球。

　　又看着她，道：“袖子拉开。”

　　沈采薇被他这一串动作弄得一愣，皱着眉问：“什么？”

　　颜玉恒见她不动，只好自己拉过她的胳膊，将她袖口挽起，露出白玉般的一截小臂。

　　如凝脂般柔嫩的胳膊上，正有一圈淤青。

　　细看还看得见几个指痕。

　　颜玉恒眉头一紧，看了眼沈采薇，低声道：“有点冰，你忍着些……”

　　沈采薇还没反应过来，便见颜玉恒将那手绢包着的雪球贴在了她手腕。

　　温热的手腕被冰冷的雪接触，让她下意识发出一声惊呼：“啊……”

　　手腕本能地后退，颜玉恒却拉住，“别动！”

　　他垂下眼睫投下一层温柔的倒影，眼神专注而温柔：“现在不冰敷，明日会更痛的。”

　　一边说着，一边轻轻转着雪球，将那淤青都冰到。

　　沈采薇看着他这认真的模样，心中不由得一暖。

　　“多谢。”

第21章

　　沈采薇看着他，心中莫名生起一丝奇怪的感觉。

　　手腕上雪球的冰冷触感和颜玉恒温热的掌心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让她的心躁动不安起来。

　　沈采薇抚着自己的心口，想将那股燥热压下去，可鼻尖却突然闻到一股海棠花香。

　　卖花阿娘的话又回荡在耳边，沈采薇的心跳动得越发快。

　　仿佛振聋发聩的鼓声，让她几乎听不见颜玉恒的话，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沈采薇不得不赶紧收回手，退后一步，深呼吸一口，将那心口的跳动压下去。

　　“可，可以了……”沈采薇垂下眸子，不敢看他。

　　只转身往屋中走，说：“太晚了，我要睡了。”

　　颜玉恒手中一空，愣了下，就见面前人已迅速离开。

　　他眉头一紧，看着沈采薇打开门，迈步进屋，忍不住问：“门口那位，你打算如何？”

　　沈采薇身影一顿，声音闷闷地传来：“我没想到他会找来，明天我会去解决的，不会打扰你们的生活。”

　　说完便关上了门。

　　只留颜玉恒攥紧了手，怔怔看着她紧闭的房门。

　　“我不是这个意思……”

　　他的话被风吹散在院中。

　　除夕夜，不知几人未眠。

　　翌日一早，常嬷嬷最先起了床，她正准备推门扫雪，却被吓了一跳。

　　“我的天爷啊！”

　　“你，你是哪个？”常嬷嬷看着倚在院门口，浑身僵硬仿佛雕塑的人问道。

　　那人白发黑袍，眉睫上都是雪花，好像在门口呆呆站了一晚。

　　他看着面前的老妪，张了张口，却没发出声音。

　　“哎呀，怕是冻傻了！”常嬷嬷赶紧将他迎进来，烧了热水给他缓缓。

　　沈采薇起床，看见的就是这一幕。

　　秦景行脸上的雪已化了，他轻轻一垂眼睫，那水珠就顺着眼角滑落，倒像是泪水。

　　沈采薇难得恍惚了一下，想到之前自己小产。

　　他当时领兵在外，听闻噩耗便即刻回京，跑死了两匹马，第二天就出现在自己床前。

　　她一睁眼，便对上秦景行颤抖的眼眸，眼角还有未擦干的泪水。

　　沈采薇当时被那泪水扰乱了心神，只以为他也同她一样伤心。

　　可后来知道他养了外室，那外室也怀孕了时，心却冷到了谷底。

　　从此后，她再不相信秦景行的一滴泪水。

　　沈采薇压下心中所想，走进屋中，看着秦景行。

　　“如涵，你醒了！”

　　秦景行看着沈采薇，眼眸一亮，露出个笑容。

　　沈采薇没回答，只问：“你什么时候走？”

　　秦景行神色一怔，没想到她竟这般不顾情面，脸上顿时挂不住。

　　“你跟我回去，我就——”

　　“不可能。”沈采薇干脆利落地拒绝道。

　　她看着秦景行，眸间冷意彻骨。

　　“昨晚我就说过了，京城没有值得我留恋的东西了，我不会回去。”

　　秦景行看着她，眉头轻皱，眸中带上愧疚：“如涵，那是气话，我知道的。”

　　说着，他起身，作势要拥住沈采薇。

　　沈采薇却往后退，保持着距离，摇了摇头：“我从不说气话。”

　　她脸色冰冷，眸间连矫饰的温柔与客气都没了，只剩冷漠的疏离。

　　秦景行被刺伤，看着她的神色，忍不住冷声道：“你想好了，真不回来？”

　　沈采薇点头。

　　秦景行脸色一沉，从怀中拿出一封信，话语危险：“你自己倒是走得潇洒……”

　　“可文思嫣怎么办？”

第22章

　　此话一出，沈采薇眼眸一颤，掩在袍下的手猛地攥紧。

　　秦景行怎么能这样卑鄙，竟拿文思嫣威胁她？！

　　“你要对她如何？”

　　沈采薇看着他，用阴沉的眼眸来掩盖自己心中的不安。

　　却见秦景行勾起唇角，露出抹邪佞的笑。

　　“如涵，你的表妹，人在京城，却心系江南……”

　　他将那封信递给沈采薇，笑着说：“多亏了她惦记你，写了这信，不然我还不知道该去哪里找你呢。”

　　沈采薇看着秦景行眼中的疯狂，再不能强装镇定，愤怒道：“你对她做什么了？！”

　　文思嫣是她的表妹，她唯一的亲人。

　　更是她将文思嫣带入这一滩浑水里，她心中亏欠，自然不能不关注她的死活。

　　秦景行却像是抓到了沈采薇的七寸，笑着上前环住她。

　　这次沈采薇没有推开。

　　他满意的笑了，将头埋在沈采薇的颈窝，深深呼吸闻着她的味道。

　　良久，才低声喃喃道：“只要你跟我回去，我保证她安然无恙。”

　　秦景行感受到沈采薇的气愤，看到她攥紧的手和颤抖的身子。

　　他听到沈采薇压着愠怒，道：“你这是威胁！”

　　秦景行轻笑：“我不在乎……”

　　他极为珍重地拥住了沈采薇，话语之中是强压下的苦涩。

　　“只要你在我身边，我什么都不在乎。”

　　沈采薇听着他疯狂的话，手攥得更紧。

　　她浑身都在抖，心里都是气愤与难堪。

　　甚至此时秦景行的靠近都让她觉得恶心。

　　沈采薇想不通，秦景行怎么成了这幅模样。

　　这幅疯狂，偏执，甚至不惜用别人的性命来威胁人的模样。

　　可想到文思嫣……

　　沈采薇不得不答应下来：“好。”

　　她闭紧了眼，掩盖住眸中的绝望，道：“我跟你回去。”

　　秦景行立刻绽出笑容，将沈采薇抱得更紧。

　　“我就知道，你舍不得我一个人，你还是爱我的……”

　　爱吗？

　　沈采薇无声苦笑，只觉秦景行真是自欺欺人的一把好手。

　　她的心早已随着那香囊坠入崖下，再提不起一丝关于爱的兴致。

　　可是听着秦景行的话，她眼前却浮现一双温柔清澈的眼眸。

　　傍晚，秦景行去买马车，让沈采薇在家里等候。

　　他不怕沈采薇会跑。

　　毕竟文思嫣的性命还在他手中。

　　沈采薇收拾好了包袱，站在屋檐下，看着小小的院落，心中无限感慨。

　　隐姓埋名的生涯不过几个月，可所有最好的时光都在这个院中。

　　她在这里治愈了一切伤痛，几乎要把这当做家，可——

　　“幸福原来这样短暂啊……”沈采薇轻声喃喃，心中无限可惜。

　　她将房契和身上剩余的银票放在桌上，背起包裹，再抬眸，却望进一双不舍的眼眸。

　　颜玉恒站在院中，一身朴素布衣，围着披风，却衬得除尘绝世。

　　沈采薇好像看见了那天灯市中羞红了脸颊却依旧将花插在她头上的少年。

　　两人对视，眸中万千情绪，只化作一句：“我知道你有苦衷。”

　　沈采薇心中一颤，正要说话，却见他走进，从怀中取出一只海棠。

　　一如昨晚灯会，俯身替她插在发髻中。

　　只是这次，他说了一句话：“等我。”

第23章

　　当晚，秦景行便买好了马车，启程回京。

　　沈采薇已经和常嬷嬷道别，不让她出门相送，所以门口只有颜玉恒。

　　他长身玉立，皱着眉，仰头看向秦景行，眸中阴沉。

　　沈采薇上了马车，掀开帘子与他告别：“回去吧，好好照顾常嬷嬷。”

　　颜玉恒收回目光，看向沈采薇，眼眸一颤，上前一步，递给她一个药膏。

　　“腕上的伤记得敷药。”

　　他目光殷切，叮嘱道。

　　沈采薇点头收下，也忍不住道：“书孰的事，我……”

　　颜玉恒摇了摇头，让她不要担心：“我能处理。”

　　沈采薇只能点点头。

　　“那我走了。”她抿了抿唇，似是极为不舍。

　　颜玉恒皱着眉头看着她，良久才点头。

　　露出个笑，将那一束海棠花枝都递给她：“送你。”

　　沈采薇看着那花束，愁容顿解，不禁露出个宽慰的笑：“好。”

　　秦景行皱着眉头看着，只觉海棠花对两人有种特殊的意义。

　　当下翻身上马，冷声道：“我们要出发了。”

　　两人只能结束了对话，互道珍重。

　　沈采薇放下帘子，握着那药膏，心中滋味复杂。

　　既是欣慰，又是惆怅。

　　她看着那药膏，不自觉想起她与颜玉恒相遇的时候。

　　那时他瘦弱的可怜，整个人仿佛一个骨头架子，她背起来都不嫌沉。

　　现在看着好像壮硕了些，还坚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