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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将军府，卫云朔下马，正要进去，却看到卫父正守在将军府门口，表情凝重。

“父亲，您……”

他心中闪过一丝疑惑，还未说完卫父就走了过来，将手里的白花戴在他胸口。

卫云朔满头雾水，眉心一皱：“父亲这是何意？”

卫父却只是摇了摇头，沉重的说：“进去吧，明霁还在等你。”

“咔嚓！”

将军府大门瞬间敞开，悲戚的唢呐声骤然响起。

卫云朔耳膜一震，猛然抬头，沈家军慢慢散开到两边，一副灵柩渐渐显露在他眼前。

他瞳孔骤凝，双目猩红。

灵柩里，躺着的，正是他才认清真心想要求娶的——“沈明霁”！

第11章

像是一记重锤，锤在卫云朔心尖上。

他大脑一片空白，耳朵里也嗡嗡作响。

“不可能……”卫云朔双眼茫然地摇了摇头，“这不可能！”

说着他就要往棺材的方向走去。

守着棺材的将士截住他，不许他放肆。

“小侯爷，请不要冲撞了沈将军的灵体。”

“侯爷，我们还要送将军入灵，请不要挡道。”

卫云朔置若罔闻，想要挣开他们的束缚：“明霁不可能会死！她一直好好的呆在京城，又怎么可能会死！一定是你们在骗我！一定是！”

卫父出现在卫云朔身旁，挥退一众将士。

将手搭在他肩上轻轻拍了拍：“沈将军在你出城那日便连夜带兵去了西疆。”

卫云朔空洞的眸子猛地盯向他：“你们故意把我支开！？”

卫父喉头发哽，只道：“这是她的意思，去见她最后一面吧……”

最后一面……

卫云朔下意识重复，脑海中倏地再次浮现他出京时沈明霁孤寂的背影。

他定在原地，不敢置信的摇头。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她答应我会好好活下去的！”

“她明明答应了……”

“我已经决定和她成亲，她怎么会……”9

没有人能听清卫云朔嘴里的话。

只知道他站在那，唇瓣嗫嚅，断断续续发声。

卫云朔紧攥着手，没发觉自己的声音都在发抖：“沈明霁……为什么会上战场？”

卫父沉默了片刻：“三个月前，她主动请缨……”

“咚！”

卫云朔跌倒在地。

三个月前，正是沈明霁的生辰宴。

那个时候她就决定去边疆了？

她为什么不告诉他？！

她为什么一句话都不说，自己决定！

卫云朔眼前忽然划过生辰宴那日，他和沈明霁生气，转身离去时她落寞惊诧的眼神。

那竟是他们最后一次说话！

当时他离开后，她该有多难过！

明明是她的生辰，明明他是想让她高兴，可他都做了什么？！

城门口，春风一阵阵吹过。

明明已逐渐温暖的风，此时竟吹得卫云朔泛起一阵又一阵凉意。

唢呐不知何时已经停下，此时的城中百姓已鸦雀无声，不知该喜该悲。

喜：战胜；悲：人亡。

卫云朔倒在木棺前，心如刀割。

他甚至可以想象出沈明霁决定赴死战场时，该是怎样的心情。

可他，竟连她何时出征都不知。

她本就因为生病的事情情绪低落，他明明知道……

可他却还是放任她一人留下！

卫云朔倒在地上，弓着背，胸腔里痛到好像能呕出一口血。

他急切地需要找到一个发泄口，抬手就用力一拳砸在地上。

不知过了多久，卫云朔才颤颤巍巍的起身。

一步一步朝木棺挪去，站在棺前，他手指颤抖，泪水似洪流般泛滥。

他很想开棺见她最后一面，可不敢……

他不敢！

他不愿相信她已死的事实。

卫云朔此时的双脚如灌了铅一般。

他撑着棺材，一动不动，手一滑，差点一失力没站稳。

将士得卫大人之令，将木棺打开。

卫云朔一双毫无光采的眼在望见那被血沾染半面的脸孔时陡然睁大。

“她……她不是明霁！”

第12章

这一突变让在场所有人都怔住。

几个将士率先回神上前：“怎么可能！”

卫云朔紧盯着那张被血模糊的脸，心底隐隐的有什么要冲出来：“她不是明霁，明霁还没死……”

城门后的百姓面面相觑，淅淅索索的议论声在背后响起。

卫父不敢置信的上前，趴在棺木前，转瞬眉头紧皱。

“她不是沈将军！”

“你们是不是在清理战场时将沈将军的遗体和别人搞混了？”

众将士也面面相觑。

战场上只见过沈将军一位巾帼，又如何弄错？

所有尸体的脸都被血渍模糊，衣服破烂难辨。

将士们怀疑卫大人和侯爷认错了人，毕竟他们在沈将军身上找到了兵符！

“卫大人大人，会不会是你们认错了人？”将领话音刚落，就被卫云朔大声驳斥。

“我和沈将军青梅竹马，一起长大，怎会认错了人！”

“她要么没死，要么你们弄错了尸体！”

众将懵在原地。

若此人不是沈将军，那又是谁？又为何会出现在战场？还会拥有沈将军的兵符？

事情一下变得严重，卫父让熟悉沈明霁的人一个个过来辨认。

但人人都说没见过这个女人。

卫云朔抓住卫父的手臂，语气急切：“她不是沈明霁，就说明沈明霁还活着，我们不派人去找她吗？”

卫父将他的手拿开：“要找的，活要见人，死要见尸。”4

“我不会让为国有功的将军死无葬身之地。”

卫云朔身子一晃，刚有点光采的眼睛又黯淡了下去。

明明她不一定是死亡，为什么这些人都觉得她一定是死了呢？

卫父拍了拍他的肩膀：“这里不适合说话，你还是先回去吧。我会派人重回西疆。”

“节哀。”

说完，卫父又转身让人为归京的众将士接风洗尘。

至于无名尸体，被暂时交给礼部想办法保存。

每个人都在忙自己的事情。

只有卫云朔站在原地，感受着心脏被一点点撕开，洒了盐，又被狠狠碾上一脚的感觉。

他怔怔地想，他这是怎么了？

他想不清楚，失魂落魄地朝卫侯府去。

这一路卫云朔心不在焉，马车行进的也不快。

等到侯府，天色已然全黑了。

他刚下马车，还没站稳，就看见一个人影气冲冲走来。

紧接着他就被狠狠推了下。

“卫云朔，你是不是疯了，你把我一个人扔下！”

荣羽萱面色愠怒，看上去多少有些狼狈。

她被卫云朔丢在城门口，走到一双腿快瘫软了才拦下好运碰到辆愿意载她的马车。

而卫云朔直到此时看见她，才想起来还有她这么个人。

也才想起来出京的这三个月，他的确带着她一起。

但想到沈明霁的时候，他就会把荣羽萱全然忘在脑后。

按理说不该这样的……荣羽萱才是他喜欢的人……

卫云朔心底涌起股异样的情绪，可那感觉太虚无缥缈，让他抓不住。

而这时面前的荣羽萱红了眼：“卫云朔，你是不是真不喜欢我了？当初可是你主动表白的！”

卫云朔怔了怔，本能地开口：“不是……”

就在这一秒，他忽然发现自己脑海中沈明霁的面容突然变得很模糊。

像有人拿着一块橡皮擦，要把她从他的记忆中彻底消除一般！

不要……

卫云朔抬手捂住太阳穴，竭力地想与那股无形的力量抗争。

他不要忘记沈明霁！

头在顷刻间剧烈地疼起来，卫云朔忍不住，一个失力单膝跪在了地上。

他为何突然就想不起来自己和沈明霁是怎么认识的了？

为何他的心跳也不属于自己了？

卫云朔头疼欲裂，浑身冒出冷汗。

就在他快要撑不住的前一秒，他落入了一个柔软的怀抱。

“没事的，云朔，没事的。”

荣羽萱环抱着他，手轻柔地在他背上一遍遍抚过：“只要你把沈明霁忘了，就再也不会疼了。”

“睡吧，睡吧……”

第13章

卫云朔做了很长的一个梦。

梦里他坐在一个纯白的空间里，四周是白的，天是白的，地也是白的。

连他自己也穿着一身白。

他融在其中，连自己的存在都感受的不真切。

他为什么在这儿？

卫云朔想了很久也没想到答案，总觉得自己好像忘了什么。

可他忘了什么呢？

好像是一个很重要的人……可重要的人又怎么会被他忘记？

卫云朔觉得茫然，慢慢站起身来。

这时一道身影凭空出现，一步步走向他。

“云朔。”

荣羽萱漂亮的脸在一片洁白里显得那样灿烂。

她走到他面前，轻轻抱住了他：“卫云朔，你爱我。”

“你对我一见钟情，你只爱我一个人，你的世界要围着我转，你要记住了。”

卫云朔的双眼变得空洞，全然不再记得自己好像忘了一个人。

他的心被荣羽萱这个名字占满。

在荣羽萱不知道重复了第几遍后，卫云朔终于点头：“我记住了。”

周围的白色在他说完这句话后极速地褪色，变成了一片黑。

而卫云朔猛然睁开眼。8

天早已大亮，透过窗柩直直射入金光。

口舌干燥，起身倒了杯水一口而尽。

随后他眉心深皱，隐约记得自己好像梦见了什么。

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