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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事……”周霁言的声音颤抖着,他忍着几乎要让五脏六腑移位的痛苦,强行扯出一抹笑。
他想伸手擦掉林慕雪脸上的眼泪,却没有力气再抬起手指。
“周霁言,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林慕雪低着头,眼泪一滴一滴砸在他的手背上,她的声音无比哽咽,混合着雨声传入周霁言的耳中。
他喘着气,想说些什么,却没了力气。
林慕雪死死咬着下唇,眼泪如泄了闸的洪水,蜿蜒成河。
是她害了他,是她害了周霁言。
这是冲着林慕雪来的,可是受伤的却是他!
“林慕雪……你快走……”周霁言推开林慕雪的手。
然而这力道却轻得可以忽略不计。
林慕雪的下唇都被咬出了血痕,浑身狼狈至极。
浑身都是烟雾缭绕的黑灰,但周霁言却近乎贪婪地看着林慕雪,就像要彻底将林慕雪看进心底。
“我去找找人来救我们!”林慕雪快步朝着大门跑去。
然而不等林慕雪走到大门,一阵一阵的火舌便顺着布料燃烧过来,林慕雪只听一阵轰隆隆的巨响,大门的位置被一堆掉落下来的木梁彻底堵死。
林慕雪试图清理出一条可以钻出去的缝隙,然而带着火焰的高温木头无比沉重灼热,不等她伸出手碰到木头,那灼热的高温就几乎将她的手指灼烧成一块又一块通红的伤口。
大门被完全堵得死死的。
这一瞬间,林慕雪的心彻底凉了。
但她不能表现出来,她只能强行压抑着内心的慌乱和绝望,回到周霁言的身边。
擦干眼泪,林慕雪翻看着他的伤口。
那伤口很大,带着烟灰和一些不明杂质,被刺进血肉里后,时时刻刻都有灼烧般的疼痛。
周霁言硬撑着,尽管脸色早已经惨白如纸,伤口的痛苦遍布骸骨,他看到林慕雪,也要强行扯出一个笑容。
但他好像真的快交待在这了。
周霁言的眼皮沉重起来,他要凭借着强大的意志力,才不至于在这样恶劣的环境里彻底睡过去。
“周霁言……你别睡,你起来,我们说说好好不好……”
林慕雪从未觉得如此无助过。
她的声音哽咽着、颤抖着,在半个小时之前,她甚至还在想,要和周霁言彻底划清界限。
而现在他们却被困在这里,周霁言为她挡了一击,她便彻底亏欠了他。
第39章
林慕雪想捂住汩汩流血的伤口,眼泪无声滑落。
但她宁愿受伤,躺在地上的是她自己。
林慕雪不想要他这条命,不想以任何方式让他代替她受罪……
林慕雪只想让他们都各自回位,她的命是赚的,死不死无所谓。
可是周霁言不一样,他应该好好活着的。
“别哭了……”周霁言的声音虚弱,含着笑,却轻得几乎听不见。
林慕雪跪坐在地上,不敢轻易挪动周霁言,于是她便弯腰将耳朵贴近,听他说的话。
“林慕雪……请你原谅我这段时间对你的打扰。”
像在交代遗言一样,周霁言伸出手,轻轻的触碰住了林慕雪的手指。
只是肌肤相贴了一点,因为他似乎早已没了力气,连将林慕雪的手紧握的力气都没有了。
“我们错过了,这么多年……三年……三年前,我就想,想和你表明心意,可惜命运总是在捉弄我们。”
“别说了……周霁言,你别说了……”林慕雪伸出手紧紧反握住他,她低着头,不让他看到她脸上汹涌的泪水。
可周霁言却没有停下。
“如果当初我不知道那些真相,或者说,我早早调查出吴二强的存在,我们不那么果断伤害你,我可以更加明白、直白一点,我们之间,是不是会不一样?
林慕雪没有说话。
因为林慕雪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会不一样吗?
林慕雪现在仍然不敢去想。
年少时,以为只要相爱就能克服万难。
他们所有的悸动和心悦彼此的情谊,是不是都会在日复一日的相处中消磨?尤其是,她怀揣着那样的秘密。
林慕雪不敢去想。
所以林慕雪只是咬着嘴唇,陷入了沉默。
周霁言如同能轻易洞悉林慕雪正在想着什么,于是他轻轻地笑了笑,只是这笑容显得极为艰难和勉强。
“林慕雪,你知道为什么,我现在才敢这样和你表明心意吗?”
林慕雪下意识地看向他,却看到周霁言的眼里突然满是哀伤。
“为……为什么……”林慕雪张了张嘴,沙哑着声音问。
“因为,直到现在,直到师傅的仇彻底报了,我才有资格和你说这些。”
周霁言的眼睛瞬间红了,他闭上眼,疼痛让他的呼吸变得悠长又沉重。
那些过去再次浮现在林慕雪的脑海之中。
三年,将近一千多个日日夜夜,林慕雪以为自己早已经忘记了。
但其实没有,每当回忆起那一天,林慕雪都无比清楚地记得一切。
那是深深烙印在林慕雪心头的疤痕和伤口,原来是林慕雪自己始终无法度过自己心里这一关。
而如今,伤疤被揭开。
“别说了,周霁言,别说了……”
林慕雪捂着周霁言的伤口,眼泪沁润了她的睫毛,一滴晶莹的眼泪砸在周霁言的脸上。
那么轻,只是一滴眼泪而已。
又那么重,是林慕雪时隔这么多年,终于落下来的痛苦和释怀。
“我知道你死在那场爆炸的时候,我真的恨不得跟着你一起去死了。”
第40章
周霁言苦笑着。
“那时候我觉得,我的自以为是害了你,我如果能和你说,我接你去京城,我能带着你走,是不是就不会发生这些了?为什么,偏偏是你做这个英雄,我不服气啊……我能带你走就好了。我这样,是不是很自私?”
林慕雪一语不发,但眼泪却从未停止。
仿佛要用这种方式,用眼泪打湿林慕雪的衣物,彻底隔绝满室的火气。
但林慕雪其实想说,不是的,如果是别人,那她依然也会背负无穷的愧疚吧……
可林慕雪说不出口,发不出声音。
这个时候,林慕雪才发现,其实她早已经钻进了牛角尖,被堵进了死胡同里。
“这个,你拿去吧。”
周霁言的动作缓慢,手指颤抖得不像样。
但他还是从怀中掏出一枚玉,递给林慕雪。
“这是我亲手刻的,慕雪,这枚玉我送给你,或许也能保你岁岁平安……”
周霁言脸上的笑终于有了颜色,是如释重负的模样。
“或许我死后,我会附身在这里,直到你遇到危险的那一天,为你挡去一灾……这样,我也就圆满了……”
看着这个玉坠,周霁言的话像是彻底击溃林慕雪的最后一招,她抑制不住的嚎啕大哭起来。
这场不敢与外人道的噩梦,竟然就这么轻易的结束了。
“别哭,别哭……”
周霁言不厌其烦地小声重复着,声音却越来越轻,越来越艰涩。
“周霁言……周霁言!你不要睡好不好,求你……”
林慕雪的脸上仍然挂着泪痕,沙哑的声音哽咽,不断拍打着周霁言的脸颊。
但周霁言的生命仍然从他深深的伤口处,不断流失着。
林慕雪看着越来越强的火焰,感受着越来越高的温度,无言恐惧在这一刻被无限放大。
她好像要彻底失去周霁言了。
这个认知让林慕雪几乎疯狂,心跳都有一瞬的停摆。
“我,我最后问你一个问题,好吗?”
简短的一句话,周霁言说得艰难,几乎气喘吁吁。
林慕雪点着头,她的额头抵在周霁言的脖颈处,热泪划过他的肌肤,周霁言在笑,眼泪却也不自觉地流。
“你还……喜欢我吗?”
面对死亡时,人总是要更勇敢,更诚实。
周霁言的生命体征在流逝,他的面色惨白如纸,似乎体温也在不断降低。
林慕雪过去没有机会握住他的手,但她曾想象过。
周霁言的手一定是一双干燥、温暖的手,能将她的手紧紧包裹在手心。
但如今在林慕雪手心里的这双手,在如此高温之下,体温是几乎冰凉的。
那么林慕雪究竟喜不喜欢周霁言?
这个答案,林慕雪突然不想再否认了。
无论几年前前,还是几年后的现在。
林慕雪其实都喜欢着他。
林慕雪从未,放弃喜欢过他。
只是多年后的林慕雪,不再做着不切实际的美梦了。
“喜欢。”林慕雪点头,艰难地、沙哑的回答了。
几乎是瞬间,周霁言的眼里迸发出难言的神采。
第41章
他似乎用尽全力,想紧握住林慕雪的手:“如果我们都能活着出去,求你给我一次机会。”
“让我们,重新……来过……”
他好像还有无数话要说,盯着林慕雪的眼睛,期盼林慕雪能给出一个肯定的答案。
而她看着他的嘴唇逐渐变得乌青,终究还是含着眼泪,用力点头。
周霁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