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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云惜一身华贵衣裳烧得只剩几块仅可遮盖重要部位的布料。

她埋着头，瑟缩在黑暗的角落，身躯抖得像筛糠。

听见声响，她先将自己的耳朵探向门口方向。

两眼却没有聚焦地望着其他地方。

“庭晏……是你吗庭晏？”

她的嗓子被烧坏了，哽咽着说话的声音很是难听。

君庭晏迆着龙袍，一步步走向姜云惜，缓缓蹲在她面前。

他伸出手，指腹划过她的脸颊。

触及之处哪还像从前那般光滑细嫩，如今是崎岖不平，脓疮满脸。

姜云惜抓住君庭晏的手，欣喜地笑：“庭晏，你终于来看我了，我还以为你不要我了……”

寂静的空气中，传来君庭晏冷冷一笑。

随即，他本轻抚姜云惜脸颊地手迅速下落，狠狠掐住了姜云惜的脖颈。

“姜云惜，你装够了没有？”

第13章

姜云惜面对君庭晏突如其来的恶劣态度，很是吃惊。

她咳着嗽，不停地拍打着君庭晏的手背：“庭晏……我是你的惜儿啊……你是不是把我认成琼月妹妹了？”

“不要再唤朕庭晏。”君庭晏加重手力，一字一字咬牙切齿：“朕如今知道了你这幅丑恶的面目。只觉得恶心无比！”

姜云惜吓得眼泪横流：“庭晏，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会？是不是琼月妹妹对你说了什么？”

“我都可以解释的！我知道，你总是更在意我些，琼月妹妹心里不平衡，我可以……”

“够了！”

君庭晏的一声怒吼吓得姜云惜身子一颤。

想到自己从前为了眼前这个虚伪狠毒的女人，一次次伤害姜琼月。

现下，更是受她蒙蔽，生生将琼月逼死！

君庭晏的心就像被一只利爪狠狠地拽拉撕扯，痛得快要窒息……

悲痛令他说话的声音开始颤抖，掐住姜云惜的手开始使不上力。

“朕都知道了，是你占了琼月的身份，事到如今，你还不承认！”

姜云惜惊愕了一瞬，随即一把推开了君庭晏的手。

她抹开眼泪，脸上哀戚的表情瞬间化为虚无。

尽管君庭晏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可见到她显出真面目的这一刻，心里还是泛起失望。

他直起身子，居高临下的声音飘下：“昨日，朕分明下令送琼月去冷宫反省。”

“为何她会……”

说到这里，君庭晏喉结滚了滚，压下哽咽：“会死在旧城楼？”

姜云惜扶着墙站起身，灰白的瞳孔无法聚焦，似乎是想找君庭晏的方位。

君庭晏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没有任何反应。

瞎了？

君庭晏嗤冷一笑，心底却泛起苍凉。

“一个祸国殃民的妖女，死了难道不是一件好事吗？”姜云惜挺直脊背。

仍旧端出皇后姿态，昂起高傲的头颅：“臣妾贵为皇后，有责任为皇上分忧，为黎民百姓着想！”

君庭晏在听到这句话从她嘴里说出来时，心底对姜云惜最后一丝怜悯也瞬间消殆。

“好啊。”

君庭晏凛冽的声音拔高：“既然皇后如此有傲骨，那朕就将皇后的傲骨打断。”

“君庭晏，你不能这么对我！”

姜云惜惊叫出声：“我可是神女！”

君庭晏却不再相信姜云惜的狡辩，冷冷下令将她押进了天牢。

……

宫中经此一役，百废待兴。

今日是腊八，君庭晏抽空去了姜琼月的昭阳殿。

一碗腊八粥在桌上放凉，君庭晏也迟迟没有动勺。

“庭晏。”

身旁忽然传来一道呼唤。

如此熟悉，如此温柔，就好像，当年他还在皇子府听到的那样。

君庭晏身形一颤，转头望去。

只见姜琼月一袭红衣，笑着朝他款款走来。

“琼月！”君庭晏激动地站起身。

腊八粥被他惶急的衣袖掀翻，在桌上打了个圈，砸碎在地。

“你瞧瞧你，怎么总是毛手毛脚的？”

姜琼月笑着摇了摇头，虽然嘴里满是嗔怪，却还是蹲下身子将碎片拾了起来。

君庭晏瞪大眼睛，看着面前的女人。

心里的情绪如海潮翻涌，他一把将她拉起来抱进怀里：“我就知道你没有死！”

“琼月，是我错怪你了，以后我不会再做伤害你的混账事，你别离开我了好不好？”

第14章

可随着话音落下，君庭晏怀里的身体却越来越冷。

冷得如同搂着一块寒冰。

君庭晏的牙齿开始发颤，倒吸凉气，却仍不肯放手，越搂越紧。

仿佛害怕自己一松手，怀中的人便会消失不见。

“冷吗？”

姜琼月幽幽的声音tຊ飘进君庭晏的耳窝。

分明近在咫尺，却遥遥如隔在天边。

“不冷，有你在我身边，我不怕冷，我什么都不怕……”君庭晏呵着雾气，眉毛也结上了冰霜。

“撒谎！”姜琼月厉声呵斥。

语落，君庭晏被推倒在地。

姜琼月缓缓站起身，方才的温柔不再，唯余满脸怨恨：“不够！这样的痛远远不够！”

“你知道，我一次次跪在椒房殿前时，漫天大雪几乎要把我整个身体撕碎吗？”

“你知道，一桶桶冰水，你无情的眼神，比凌迟还要痛苦万分吗？”

“你知道……无数次的伤害，我心里的伤口比我身上一道道血痕还要多吗？”

姜琼月红着眼控诉着，一步步向君庭晏走来，口鼻也开始流下鲜血。

“琼月……你怎么了？”君庭晏抖着手想抹去她脸上的血，却越抹越多，越抹越多。

多得仿佛不像是一个人的血。

“你擦得干净吗？”姜琼月目眦欲裂：“这是圆圆的血、孩子的血、莲心的血！”

“君庭晏，你擦得干净吗？！”

君庭晏不吭声了，他低下头，没脸反驳。

只是眼底的慌乱渐盛。

因为，他眼前女人的身影已经开始渐渐隐灭。

“不要！不要离开我！”君庭晏扑过去想留住她，却将她的身影彻底扑散。

“琼月，你回来……”

君庭晏坐在地上，哭得像个孩子：“我怎么能在失去你之后，才发现我已经离不开你了呢？”

“皇上……皇上……”

李公公的声音传来，君庭晏的身体被轻轻推动。

“琼月！”

君庭晏双腿一蹬，猛地睁开眼睛。

却发现，自己躺在昭阳殿的地上，旁边是洒落一地的腊八粥。

“皇上，您再悲切也要当心身子啊。”李公公将君庭晏从地上搀扶起来，满脸担忧：“方才您说要一个人坐会儿，奴才就在外面候着，可没多久，就发现您晕倒在地上了。”

君庭晏方才从梦境中将思绪抽回现实，心里泛起无尽的失落。

如今这昭阳殿物是人非，空空如也。

如果可以，他倒真想一直留在方才的梦里，至少，她还能再见到她。

殿外北风呼啸，将窗柩摇得咯吱作响。

君庭晏瑟冷地缩了缩脖子，看向那扇破败的窗户。

又顺着那扇漏风的窗户环顾四周。

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这昭阳殿内压根不像一个妃嫔住所。

比紫宸殿奴才的住所还不如。

原来，这么久以来，他竟然一直都忽略了她的处境。

北澹的冬日比其他地方更为寒凉，这样的冷，是刺入骨髓的冷。

根本不比南诏国的四季如春。

她应该后悔来这里，来到他的身边了吧？

所以，她宁愿从城楼一跃而下，也不愿再待在他的身边。

第15章

姜琼月是以皇后奠仪举行葬礼的。

入殓当天，天坛上狂风怒号，阴雨绵绵。

君庭晏冒着雨跪在姜琼月的棺椁前，明黄的龙袍被淋成深色。

“皇上，人已经带到了。”

身后侍卫的声音传来。

“带到前面来。”君庭晏仍定定注视着那冰棺中的面庞。

继而，身旁的跪垫上被压下一个女人。

君庭晏一个眼神也不给，冷冷下令：“磕头。”

这几日，姜云惜被关在天牢，受尽刑罚。

肋骨被敲断几根，高傲的脊梁骨也几乎快被敲碎。

她不服气地被压着跪在姜琼月的棺椁前，却无力挣扎，只能嘴硬：“我绝不给妖女磕头！”

君庭晏一瞬不瞬地盯着姜琼月静寂的脸：“按。”

淡淡一个字，尾音却是十足的憎恶。

身旁的侍卫得令，立马押着姜云惜的肩胛往下摁。

偏她还有几分蛮力，负隅顽抗扯着嗓子嘶喊。

“轰隆——”

半空中有闷雷正在酝酿。

滂沱大雨顷刻落下，浇灌进姜云惜的口鼻里，呛得她半死。

侍卫们趁机压下她的身子。

“砰——砰——”

一下又一下，姜云惜的额头狠狠磕在地上。

血顺着雨水流向面前姜琼月的棺椁。

她身上本就未好全的烧伤流着脓，和着血肉模糊的新伤被大雨冲刷。

疼得她满地打滚，伏在地上一口接一口呕血。

君庭晏却起身从衣襟中掏出一方帕子，将姜云惜流向棺椁的血擦去。

末了，十分嫌恶地将方帕扔了出去。

“皇上……你我夫妻一载，我不信……你对我没有半分情谊……”

姜云惜不死心，食指抠进地砖，划出长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