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予琛她一头扎进案子里,昼夜不停,日夜不分。
眼看她双眼乌青,脸颊苍白,嘴唇没有血色。
言承看不下去了,逼着她去休息。
结果她一站起来,两眼一黑,就直接倒了下去。
再醒来,是在医院。
桑瑾禾茫然睁开眼,就看到病床前的言承。
她嗓子干哑:“我……怎么了?”
言承将一纸报告递到她面前,眼中带着看不清的情绪。
“你怀孕了。”
桑瑾禾怔住,大脑空白:“什么?”
再三确认后,她确实是怀孕了。
胎儿已有两个月,正好是她那次任务之前,和裴予琛做的最后一次。
拿着报告单,桑瑾禾有些呆滞地抚上自己的小腹,觉得像做梦。
言承在旁边问:“不告诉裴予琛吗?”
如果是几天前,桑瑾禾肯定会欣喜不已地去告诉裴予琛。
可如今,家里有了个铛铛……
桑瑾禾攥紧手,声音虚浮:“要告诉的。”
怀着这种心里莫名的不安,桑瑾禾在吊完水后告别言承。
大半个月来,终于回家。
回到家,裴予琛正在花园里看着铛铛玩耍。
许是礼佛的缘故,他性子冷淡,极少会笑。
但此刻他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是发自内心的。
桑瑾禾感觉心尖颤了颤。
仿佛已经看到将来,他们的孩子诞生,他也会像现在这样,耐心细心地陪伴教导。
“修凛……”
她走上前,手指紧紧捏着兜里的孕检单。
裴予琛转头看她一眼,笑容稍褪,淡淡应了声:“回来了。”
“想吃什么,去和保姆说。”
他没问她这几天为什么没回来,就像她当初两个月不在家,他都没有一条关心的问询。
桑瑾禾的心又仿佛被掐紧。
她深呼吸了口气,和他一起看了会儿铛铛玩耍的身影。
才试探着问:“两个月前那晚之后,我还没做检查。”
“如果我怀孕了……”
铛铛正好朝裴予琛跑来。
他蹲下身张开手臂,同时冷冷出声:“那就打掉。”
“顾家只需要一个孩子。”
轰一下,桑瑾禾感觉大脑好像爆炸开来,耳边嗡嗡作响。
她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凝滞了那么几秒才,发出声音。
“你说什么?”
裴予琛抱起铛铛,神情是不近人情的冷峻:“你听清了,就不需要我再重复。”
桑瑾禾嘴唇发起颤,喉咙里堵着一口难言的苦涩。
还不死心:“可那是我们自己的孩子……”
裴予琛淡漠到了极致:“佛说:众生平等。”
“不管是谁的孩子,一个就够了。”
落下这句话,他径直走进别墅。
桑瑾禾看着他的背影,心里一直紧绷撑着的那根弦,断了。
对别人的孩子如同亲生,对自己的孩子却剥夺出生的权利。
这是众生平等?狗屁的平等!
桑瑾禾站在冷风里,通体冰冷,眼泪在眼眶里摇摇欲坠。
她一手捂着小腹,一手紧紧攥着拳。
许久,她把眼泪逼了回去,带着通红的眼眶离开。
回到局里。
桑瑾禾失魂落魄地望着桌上自己和裴予琛的结婚照,想起当年结婚,她是多么的开心。
做了自己最喜欢的职业,嫁给了自己最喜欢的人。
当时她以为,自己是全天下最幸运的人。
裴予琛对她冷淡,她告诉自己那是他的性格使然。
裴予琛不接她电话,不回她消息,她安慰自己是因为他太忙。
她为他找了一个又一个理由。
找了五年,却撕下了这段婚姻的伪装,露出最残忍的真相——
裴予琛不爱她。
他娶她,是因为家族逼他需要一个妻子。
他和她亲密,是因为家族要他传宗接代。
桑瑾禾弯下腰将脸埋进手臂里,感觉自己的心脏被撕裂成了碎末。
一夜无眠。
到第二天早上,桑瑾禾心中还在纠结这个孩子的去留。
这个艰辛得来的孩子,她舍不得。
可如果她的孩子一生下来就没有爱,对孩子来说太不公平。
让她的孩子看着自己的爸爸对其他孩子好,更是残忍。
桑瑾禾深吸了口气。
突然,言承拿着一沓文件走进:“小月!开会——豁牙佬出现了!”
‘豁牙佬’。
听见这个外号,桑瑾禾的背一瞬发紧。
他就是两年前刺伤她小腹,最后逃之夭夭的那个人犯!
时隔两年,终于又有他的行踪。
桑瑾禾在会上毫不犹豫:“我要参与抓捕!”
言承没说什么,会议结束后却把她叫到一旁。
“小月,这次行动很危险,你现在怀着孕,不能去。”
桑瑾禾执拗摇头:“两年前他是从我手上跑的,我必须要亲手将他抓捕归案。”
也是在这一刻,她确定了一件事——
这个孩子是她的,她不会打掉,不会让任何人替她做决定。
言承皱起眉,但最后还是保持了沉默。
而桑瑾禾想着肚子里的孩子,决定找裴予琛好好谈一次。
而今天是十五,他去三宝寺礼佛的日子。
她拦了辆车,直接去了寺庙。
在这里,裴予琛有一间自己单独修禅的禅房。
桑瑾禾报出身份后,跟着僧人来到了一间房前。
她站在门前沉默了许久,才抬手推开门走进。
可一室檀香,静谧无声。
裴予琛却不在。
她望去,只见庄严的佛像之下,摆满了供奉的蜡烛灯。
细数下来,竟然有百来盏。
桑瑾禾不由地好奇问身后领路的僧人:“这是什么?”
僧人解释:“这是海灯,很多人点燃它,以此来赎清心中的罪孽。”
赎清罪孽?!
裴予琛这样的人,也有罪孽要赎清?还有这么多?
桑瑾禾走近拿起第一盏。
上面刻着日期,二零一八年,六月初八。
第二盏,就是六月二十四。
初八、二十四号……是每个月她和裴予琛做夫妻之事的日子!
桑瑾禾的手忽然抖了起来。
她迫切地一盏盏扫视过去,想要找到证据否认自己的猜想。
可让她失望了。
整整一百二十盏灯,代表五年,六十个月,每月两次房事。
所以……裴予琛每次和她做完夫妻之事,就会来点燃一盏!
她,是裴予琛心中的罪孽。
桑瑾禾的心蓦然一沉,仿佛瞬间沉入天塌地陷的痛楚中无法呼吸。
普通夫妻应该做的事情,对裴予琛砚来说。
竟然是一种罪孽!
她踉跄一步,感觉有一把刀扎进心口搅碎了她的心脏。
这一刻,她从未如此清楚过——
裴予琛不爱她,甚至心里是厌恶和她相处的。
手机忽然响起。
桑瑾禾点开短信,裴予琛发来一条:【今晚回老宅,晚上六点我回家接你。】
所以他今天根本没来礼佛。
他这样守规矩的古板人生,是什么事能让他背弃自己多年来的习惯?
桑瑾禾攥紧了手机。
紧接着又一震,言承发来消息:
【你要慎重考虑,豁牙佬穷凶极恶,想想你的孩子和家庭,你没必要以身犯险。】
孩子?家庭?
桑瑾禾心里百般滋味涌上心头。
她的丈夫不要她的孩子,更不爱她。
她看上去似乎什么都有了,但实际上,却是真正的孤家寡人。
桑瑾禾魂不守舍地离开了寺庙。
回到家,她站在玄关。
望着这个和裴予琛生活了五年的房子,尖锐的疼痛划过心脏。
回想过去的这五年,她试图在记忆里找到一丝,裴予琛在乎她的证据。
可越想,越是将裴予琛对她的冷淡,给回忆得清清楚楚。
每一次同床时的面无表情,每一次一起吃饭时的沉默寡言……
这细密的疼痛,一直持续到夕阳西下。
直到门外传来车的引擎声。
桑瑾禾走出去,黑色迈巴赫静静停在路边,隔着玻璃却看不清里面的光景。
就像她的婚姻。
外表光鲜亮丽,可里面乱成了一团。
桑瑾禾深吸了口气,冷空气从喉咙往下,蔓延到四肢百骸。
忽然间,她胸口那股闷堵的感觉消失了。
她脑海里纷乱的想法,也突然清晰了。
她来到车前打开车门,但没有坐进去。
而是直接对裴予琛说:“我们离婚吧。”
轻飘飘的一句话,只有桑瑾禾知道自己心里多痛。
就像是从身上砍下最软弱的一块地方,痛得她失声,不能呼吸。
车厢里,裴予琛掀眼看来。
那双始终漆黑冷沉的眼,难得划过一抹茫然。
“你要赌气也换个时间。”
“现在上车,父母都在老宅等着了。”
他对于她刚刚的话,毫不在意。
桑瑾禾料到他可能会是这个反应,但亲眼看见,喉咙间苦涩更浓。
她不动声色地深吸了口气,加重了语气:“明天十点,民政局见。”
说完,她将车门关上,转身离开。
回到警局。
等坐到办公桌前时,桑瑾禾脸色已然苍白。
桑瑾禾没想过有一天会和裴予琛离婚,更没想到提出离婚的会是自己。
她伏在桌上大口呼吸,却怎么也止不住心里的痛苦。
她捂着小腹,眼泪洇湿衣服。
……
第二天一早,桑瑾禾早早地带上身份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