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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脑中一顿，不可置信地开口：“你说什么？”

　　曲妈妈瞬间声泪俱下。

　　“地震发生时，他正带着物资来孤儿院。”

　　“如果不是因为他，孩子们没办法全部逃出来。”

　　“可他自己却压在废墟里，再没逃出来。”

　　“救援人员找了他三天，明明都已经找到了，却又突然来了余震……”

　　曲妈妈说着，再说不下去。

　　我心里乱的厉害，木然站起身，走到窗台。

　　眼睛酸涩，却一滴泪都落不下来。

　　季言川，我曾经爱他至深，又恨他彻骨。

　　说过不想再见他，却从没想过他会以这种方式离开。

　　心里乱得厉害，像是各种纷扰的线细细密密地缠在一起，怎么也解不开。

　　心口堵得难受，我深深吸了口气，却还是呼吸不过来。

　　忽弋椛然有人揽住我的肩。

　　是陆晏，他不看我，看着远处的山：“想哭就哭吧。”

　　我摇摇头：“阿宴……为什么这样的事，你们都瞒着我？”

　　“怕你分心。”

　　我没想到是这么荒诞的理由。

　　“怕我分心？陆晏，那是一条命！”

　　陆晏叹了口气，将手机举到我眼前。

　　“不是我怕。”

　　“地震刚发生的时候，他的手机应该还能收到信号。”

　　屏幕上，赫然是季言川发来的消息。

　　【别高速。舒悦、】

　　别告诉舒悦。

　　该是多仓促，或者是多艰难，才会连完整的句子都打不出。

　　“悦悦。”

　　陆晏顿了顿：“他的葬礼就在后天，你要不要……”

　　“我去。”

　　我打断陆晏，固执重复道：“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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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葬礼办在阴雨连绵的午后。

　　我撑着黑色的伞，站在雨里，看着眼前的墓碑。

　　墓碑上红色的字有些刺眼，写着季言川。

　　周围是此起彼伏的哭泣，我兀自站在其中。

　　细细回想，上一次我与季言川的交谈，已经过去很久。

　　那是拍卖的舆论风波，他在微博上为我辟谣。

　　我和他道了谢，他问我，以后还能不能算是朋友。

　　我看见了，却没有回答。

　　我不知是该庆幸，还是该懊悔。

　　懊悔我们的对话结束得如此仓促，还是庆幸那时的我没有拒绝得斩钉截铁。

　　葬礼结束，我默默退出墓园，却见到林程，已经等我许久。

　　他是季言川的秘书，跟在他身边许久。

　　“舒小姐，我有些东西要转交给你。”

第42章

　　窗外的雨还在下，依稀有变大的趋势。

　　我跟着林程走进墓园的休息室里。

　　坐下，他将一份文件递到我眼前。

　　“舒小姐，这是季总留给你的，麻烦你在这里签字。”

　　我垂眼看看，是一份财产转让协议。

　　金额上写着个数字，后面跟着一长串的零。

　　我看不出是多少钱。

　　“我不要。”

　　我摇摇头，将协议扔到一边。

　　林程的声音自旁响起。

　　“舒小姐，这是季总早在几个月前就拟好的协议，您不必有心理压力。”

　　“他说，不管哪一天，他出了任何意外，都会把所有的财产转移给您。”

　　“您用在孤儿院，或是公益，任何地方都行。”

　　我思绪飞远，赫然想起来在雅典餐厅的偶遇。

　　那时季言川说过同样的话，被我拒绝。

　　没想到，他竟仍是坚持。

　　手臂像是被千斤的枷锁束缚着，我艰难抬起，一笔一划写下我的名字。

　　转让人：季言川。

　　被转让人：舒悦。

　　这是我们的名字一起出现了三次。

　　结婚证，离婚证，遗产转让协议。

　　这是最后一次出现在一起。

　　见我签好协议，林程将其收好，又递给我一部手机。

　　“舒小姐，当时季总被搜救队找到时，红外摄像拍下了一些东西。”

　　“应该是给你看的。”

　　我失神点点头，点开了视频。

　　视频很昏暗，即使是红外探照，也一点光都透不进。

　　我看着，在一片废墟里，模糊的摄像头游走，终于找到了季言川。

　　他瘦脱了相，身上满是干涸的血迹。

　　在一片废墟中，他什么话也说不出。

　　最后，季言川抬起手，在空中比划着什么。

　　是手语。

　　看明白的瞬间，我的眼泪瞬间溢出眼眶。

　　这是季言川留下的最后一句话。

　　【真好，舒悦，现在在这世界上，我对不起的人，只剩一个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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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隔多年，我又去了一趟季家。

　　季母给我开了门，沉默着坐在沙发上。

　　她的头发白了大半，却终究是没了冷眼将我赶出去的力气。

　　我走上前，未开口便被打断。

　　“你是来干什么的？嘲讽奚落，还是炫耀现在季氏的一半股份都在你手上？”

　　我摇摇头。

　　“我不会动季氏的股份，也不会参与季氏的运营。”

　　“如果你们需要一个继承人，我有人可以推荐。”

　　我说着，将一张资料放在季母眼前。

　　“他叫安安，今年十二岁，孤儿院的孩子里，季言川最喜欢他。”

　　这话是我从曲妈妈口中得知的。

　　后来季言川去得多了，安安与他熟悉，不再防备他。

　　此外，对季言川带去的工作也展现出浓厚的兴趣。

　　季言川教了他许多，甚至为他请好了老师和机构，等他高中毕业就打算将他送出国学金融。

　　他说：“这是个好苗子，不能就这么荒废了。”

　　季母看着安安的资料，惨淡笑了笑。

　　“舒悦，你知道吗，我有时候真的挺后悔的。”

　　我看着季母，默不作声，等待着下文。

　　季母顿了顿，长长叹了口气。

　　“我在想，当初你在季家时，我是不是该对你好一点。”

　　“又或者，我从没找到过言川，你们是不是会更幸福一点。”

第43章

　　话音落下，诺大的别墅悄无声息。

　　季母不再说话，像是等待我的回应。

　　良久，我淡淡开口。

　　“阿姨，我想问你个问题。”

　　“如果现在言川还活着，我们要复婚重新在一起，你会同意吗？”

　　“当然。”

　　季母回答得斩钉截铁。

　　“如果能重来，你们在一起，我当然不会拒绝。”

　　见她激动，我淡然笑笑。

　　“那如果，我不是画家，不是品牌主理人，不是个健全人。”

　　“我还是像以前一样，只是个聋子呢？”

　　季母一噎，竟是没有反驳。

　　她苦笑着摇摇头：“你说得对，我不会同意的。”

　　“但是舒悦，你的聋是装的，你一直都是个健全人，”

　　“如果你说出来，我肯定会接受。”

　　“谁希望自己的孩子和一个连话都说不了的人在一起？”

　　我摇摇头，轻声开口：“可是阿姨，我和季言川结婚时，他也是个哑巴。”

　　“如果不是为了他，我不会装聋作哑十二年。”

　　说着，我站起身，

　　“我不知道换一种选择会不会好一点，但是人生没有如果。”

　　“我一步一步走到今天，没办法回头，也从不想回头。”

　　“我不恨他，也不恨你，我不恨从前。”

　　“但如果我真的说想回到过去，希望和他在一起，我对不起的人就太多了。”

　　“我的丈夫，我的朋友，我的家人……”

　　我顿了顿，抬眼看着季母。

　　“还有曾经的我自己。”

　　季母愣了愣，眼底情绪复杂，终究是叹了口气。

　　“罢了，算我们对不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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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出季家，陆晏如往常一般等我。

　　靠在车旁，指尖忽明忽灭。

　　见我来了，他将还有大半的香烟按灭，扔进了垃圾桶里。

　　“走吧。”

　　我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你抽烟了？”

　　陆晏一愣，连忙开口：“是味道很大吗，那你等等。”

　　他说着，抬手扇了扇面前早就消散的烟雾。

　　自始至终没有看我一眼。

　　看着他慌乱的样子，我不由笑笑，张开双臂。

　　“陆晏，过来。”

　　他一愣，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