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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再同我讲话,扶着夜修菱离开营帐。
我撑着床榻起身,到桌前给自己倒了碗酒,一饮而尽,压下心脉中滚滚燃起的烈焰。
夜深,墨祈铮还是没来。
我一点也不意外,拎着酒壶,前往他所在的营帐中。
无人通报,我掀开门帘,他便看到我。
“你……”
他看起来气急,没想到我竟能追来这里。
我把酒壶放到桌上,淡淡道:“陪我喝点吧,喝不醉的。”
他身形不动,我叹了口气,自己喝了两杯。
起身脱下外袍:“夜深了,睡下吧。”
“洛司灵!”
他又一次直呼我的名字,紧紧攥着拳,大有种宁死不屈的架势。
我的心一阵一阵发疼,若是有得选,我也不愿像此般求欢。
可我没有时间了。
我走向他,拉住他的手走向床榻:“你若答应,明日我便能还你自由。”2
他眼中闪过一丝惊愕。
我将他推倒,却没了下一步动作,只轻轻躺在他身旁,声音极微:“抱着我睡吧。”
就当是弥补我们的洞房花烛夜。
安静漆黑的营帐中,被褥下,墨祈铮的手,缓缓搭在我的腰上,僵硬无比。
我什么都没再说,闭上眼睛睡觉。
许久,确定他睡着后,我才动作轻缓的起身。
到桌前猛灌了许多水,想要降下心脉中的灼热。
冷静之际,我看到墨祈铮的萤石,正一下一下地发出光亮。
幽蓝色的光亮,照亮我的脸,我眼中也出现萤蓝色的光。
我想起师父把这两块萤石送给我和墨祈铮时,其他师兄都羡慕不已。
还打趣我们:“这或许就是师父送你们大婚的礼物呢?”
只是后来这萤石不再成对,我也永远失去了师父,和墨祈铮的心。
我重新回到床上,小心翼翼抱住墨祈铮。
“你的愿望会达成的。”
“飞升,离开我,我都会满足你。”
我动作极轻地在他脸上落下一吻,像是在为我们这数千年的缘分彻底画上句号。
……
第二日一早,墨祈铮一言不发离开营帐。
我感受着渐凉的床榻,心中满是酸胀。
没多久,司命来了:“天君有命,即刻征讨魔族。”
一旁夜修菱的脸色瞬间惨白,墨祈铮也露出不情愿的神色。
我接下司命的话:“昨日我被魔尊打伤,还未痊愈,此次先由祈铮带兵前往。”
墨祈铮猛地看我,仿佛不知道我昨日受过伤。
我无视掉他的视线,和司命一同进了营帐。
他还未说话,我便问道:“就是明天,对吗?”
我能感觉到我身体的变化,明白这劫数定是近在咫尺。
司命的沉默,更是坚定了我的猜测。
半晌,他道:“你如今的身体,未必撑得住这次历劫。”
我没说话,他又道:“我竟然有些后悔替你做这件事了。”
我故作轻松:“事已至此,我们都没有回头路了不是吗?”
司命叹了口气,将话都咽了回去。
队伍休整一番,准备出发。
我行至墨祈铮身前,替他整理铠甲。
这套铠甲,我师父在仙魔大战时也曾穿过,我摸着上边的棱角,一时情绪万千。
很快,我压下翻滚的情绪,笑着说:“一定会顺利的。”
墨祈铮想退开,却被我摁住。
我凝视他那双充满抗拒的眼睛,心中升起一片荒凉:“等你胜了此战,我便与你和离。”
第10章
“你最好说到做到。”
墨祈铮表情未变,转身便带着军队消失在我眼前。
天边顷刻黑压压一片,乌云滚滚。
我挥手,就地毁掉所有营帐,找了处山洞待着。
从天族带下来的酒还剩最后一壶,我沉默喝完所有的酒,长长叹了口气。
“墨祈铮,要不了多久,你就能彻底摆脱我了。”
不多时,洞外开始电闪雷鸣。
我缓步走出去,风沙险些迷了我的眼,我的发丝被吹乱,衣裙也被狂风撕扯着。
从天而降的压迫感使我呼吸都变得艰难。
这便是所谓的天道。
我飞升上神时,历经九死一生。
如今我带伤未愈,心里忍不住没底。
一道道滚雷穿过云层,很快朝我袭来。
我化剑抵御,不过三道雷劫,便支撑不住,落至地面后猛地吐出一大口血。
雷劫还在不断向我落下,我无法抵挡,五脏六腑都被劈得生疼。
我一遍一遍被击倒,又再次从地上爬起。
鲜血渗透衣裙,我耳边响起司命的声音:“你这样做值得吗?”
值得吗?
这般摧心剖肝剥肤之痛。
我甚至来不及思考,便已经感到元神开始不稳,腰间的聚魂锁也开始剧烈抖动。9
这是我即将身陨的信号。
最后一道雷劫落下,直击我心口,我浑身神脉都爆裂开来。
鲜血如柱,我膝下一软,跪倒在地。
都结束了,墨祈铮不用死了。
“师父,我终于能来陪您了。”
……
战场上,墨祈铮与几名将领合力控制住夜冥天。
焦灼之际,墨祈铮倏然心神震荡,神力激荡,涌动不止。
他猛地捂住心口,调整神息。
见状,夜冥天冷笑道:“你们杀不了我,便是重伤,也要赔上你们自己。”
“更何况,我是修菱的父君,你若杀我,她会恨你!”
“你欺压我水族多年,我不过是替水族先辈报仇雪恨!”
墨祈铮将长剑抛至空中,念出一诀后,数以万计地剑身凭空出现。
下一瞬,数万把剑都齐齐刺向夜冥天的胸口。
神剑穿透夜冥天胸膛,他的头颅高高飞起,眼里哪怕透着不甘,也扛不住飞灰湮灭的结局。
墨祈铮将神剑取回,突然觉得心神不宁,他按住胸口,又见腰间萤石突然跳脱不止。
荧光猛地撞击石头,不过三两下,就将萤石外的水晶撞碎,变作一团蓝色火焰。
蓝色火焰围着他转圈,似乎正指引着某个方向。
上一次萤石如此异动,还是……
墨祈铮看着跳动的萤火,后背一阵发亮。
他还没做反应,又听见身旁的将士说:“方才天现异象,似是有人在历劫。”
历劫……
想到自己刚才突然激荡的神力,墨祈铮顿时心神不宁。
他偏头,对将领嘱托:“魔尊已死,若魔族余孽不降,全部击杀!”
“得令!”
蓝色火焰朝远处飞去,墨祈铮跟随它的方向,穿过碧落海,回到扎营处附近。
墨祈铮匆匆跟着萤石流火赶来,却只见到司命。
司命神情冷峻,浑身都透着寒意:“你来晚了。”
墨祈铮瞥见司命手中拿着一颗东海珍珠。
他认出来,那是自己很久之前送给洛司灵的。
六界唯这一颗。
洛司灵很宝贝,数千年都从不示人。
可现在,这颗珍珠却在司命手中。
墨祈铮声音不知为何,竟有些发颤:“她人呢?”
司命没出声,只是看向不远处。
墨祈铮顿时顺着他的视线看了过去。
只见大地被雷劫劈的成了黑色,而在极致的黑暗中,却残留着一抹白。
萤石流火跃动了一下,倏然飘了过去,照亮了那张死气沉沉的脸。
赫然是洛司灵!
第11章
“你撒谎!”
墨祈铮不愿相信,嘶吼着否认:“我根本没有感到大劫将至,她如何能替我应劫?”
司命冷言,眉宇间满是寒霜:“她早已将你最后的劫转移到她身上,你自然感觉不到。”
“她一个上神,若不是你无能,令她重伤,她也不必落得魂飞魄散的下场。”
墨祈铮傻傻站着,说不出一个字。
帝洛司灵被魔尊打伤之后,他还让帝洛司灵剖出心头血去救夜修菱。
若不是这样,或许帝洛司灵能挺下这一劫。
他忽地想起,那日帝洛司灵让自己陪她入睡,自己半梦半醒间听到帝洛司灵说的话。
“飞升,离开我,我都会满足你。”
所以她早知道将要历劫,却还是选择独自面对。
司命将手中的珍珠扔向墨祈铮:“收回你的东西,此事我会禀明天君,你且受着。”
那颗珍珠落在墨祈铮手里,他呆呆看着手心里光泽如新的珍珠,心口一阵泛疼。
他想起自己将珍珠送给帝洛司灵时的心境,那时他们感情还是真的。
这么久过去,这颗珍珠还和新的一样,帝洛司灵在其中花费多少心思,也一定是他没见过的。
司命已经离开,碧落海边,只剩墨祈铮独自一人。5
“我不是恨你吗?为什么此刻我却这么痛呢?”
墨祈铮不懂,自己那么想要离开天界,离开帝洛司灵。
如今帝洛司灵不在,他所想之事都能实现了,可为什么,他却一点都不高兴呢?
帝洛司灵死了,天君震怒。
墨祈铮再回到天界,是被天兵押解。
大殿之上,天君走到墨祈铮跟前,抬手便给了他一巴掌。
“你告诉我,洛司灵为何会死?”
墨祈铮紧握着珍珠,一言不发。
天君再想动手时,突然顿了片刻,随即冷笑一声:“洛司灵身陨,你却飞升上神,墨祈铮,从前我真是小瞧你了。”
“是我的错。”墨祈铮低垂着头,认下自己的错误。
天君却冷嘲:“你待洛司灵如何,这些年我都看在眼里,如今洛司灵不在,这天界你也不必待了。”
“便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