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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每个字都倾注了恨意,但她双眼却不受控的湿润起来,心在这瞬间紧缩着。
隐约中,柳沁窈感受着自己对他好像并不只有恨。
萧皓年站起身,淡淡看了眼刀尖:“我是。”
刀身一晃,似是握着它的人在颤抖。
柳沁窈收紧了手,通红的眼睛紧盯着萧皓年。
萧皓年眼中毫无惧意,甚至向前踏了一步,将那刀尖对准了自己的胸口。
“你现在就可以杀了我。”
他回望着那噙着泪的双眼,心却不是语气那般轻松。
柳沁窈脸色渐渐苍白,看着那离萧皓年胸膛不过一寸的刀,她呼吸急促,像是再做什么难以抉择的挣扎。
为什么?为什么她不杀了他?
柳沁窈不断地在问自己,只要一击,萧皓年就会死在她的刀下。
杀了他,她就可以为她的弟兄们报仇了。
柳沁窈紧咬着后槽牙,将到往前移,当抵住萧皓年的胸口时,她心底猛地一抽。
好像刀尖已经刺进了她的心脏里那般疼着。
见柳沁窈迟迟不下手,萧皓年喉间发紧:“柳沁窈。”
他伸手抓住刀背,声音嘶哑:“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吗?”
柳沁窈眼眸一滞,视线落在萧皓年掌侧那褶皱似的疤上。
支离破碎的画面如火一样烧灼着脑子,她痛苦地扭过头,手中的刀一甩,“嘭”地劈断一旁的椅子。
“我怎么可能不记得。”柳沁窈喘着粗气,冷汗从鼻尖滴落,“你杀了我羽鸣山近百弟兄,我化成灰我都会记得。”
闻言,萧皓年心一紧。
那苍白的脸就像一只长满荆棘的手攥住了他的心,连同呼吸都快要被夺走。
他知道,无论柳沁窈记不记得他,她对他始终是有恨的。
柳沁窈看了眼他肩上的伤,冷硬道:“我不杀你,我要你看着我如何杀了你的所有家人!”
第二十九章 逃京
萧皓年一怔。
柳沁窈的双手从不曾沾血,可这话竟让他这种在刀血之间走惯了的人都不禁生了丝寒意。
“来人。”柳沁窈瞪着萧皓年,喝声道,“只要萧皓年敢踏出房间半步就杀了他。”
说完,她转身便大步走了出去。
“嘭”的一声,摇摇晃晃的门被关上。
萧皓年看着房门,久久未回过神。
直至听见外头将近十几人的脚步声,他才觉整个心都被不安所占满。
胸口恍惚还被刀尖抵着,那撕扯般的痛在动荡的心中不断翻涌着。
理智告诉他,他绝对不能让柳沁窈杀人,不然她一定没有活路了!
大堂。
“砰——!”
柳沁窈将双刀扔在一旁,冷着脸地坐了下去。
众人从未见过她发过这么大的火,都吓得大气不敢出。
“老大,您喝口茶。”杨义狗腿子似的端上一碗茶,谄媚地笑着。
柳沁窈看也没看一眼,强压下心头的怒火扫视着他们。
良久,她站起身,忽然道:“我去京城一趟,你们给我好好看着萧皓年,若我回来人不见了,那你们最好希望自己已经没气儿了,否则天涯海角,我一个个追到你们死!”
说完,柳沁窈拿起刀,大步离开了。
望着那气势汹汹的背影,所有人都因为刚才那番话而白了脸。
“我们该咋办啊?横竖都是死啊。”
林虎看向曾经的头儿杨义,心中忐忑:“萧皓年虽然受了伤,但咱也打不过啊。”
杨义心中也没了底,他们是不敢惹六扇门的,可这烫手山芋却被丢进他们手里。
“还是找机会溜吧,至少还能多活一会儿……”
回房后,柳沁窈简单地收拾了包袱。
刚准备离开,她脚步一滞,回头望向柜上的木匣。
她眼神闪了闪,走过去将它一并装进了包袱里。
当夜,已入子时。
萧皓年穿好衣裳,聚精会神听着房外的动静。
自酉时后外头已无声,他转头看了眼伤口后走向房门。
门一开,房外空无一人。
隐隐地,萧皓年心底升起一丝不安。
往往过于平静的背后总是在酝酿着巨大的风暴。
他一路寻至寨门后的大堂外,正商讨着该各奔东西还是另寻一处东山再起的山贼们见他来了,都下意识地聚在一起后退着。
萧皓年此刻也并无杀心,只是不见柳沁窈,眉眼不觉一冷。
他缓步上前:“柳沁窈呢?”
几人犹豫了一会儿,才哆嗦地回了句:“去,去京城了……”
果然。
萧皓年眉头一蹙,目光落在被放置在桌上的绣春刀上。
他拿起刀,牵了匹马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山寨。
见人走了,众人才松了口气。
现在寨里没有柳沁窈和萧皓年了,但他们却更为害怕。
如果他们其中有一人活着,他们这些人可就惨了。
在众贼争抢库房中财物各自逃命时,萧皓年披着月色马不停蹄地往京城赶。
“驾——!”
月光下,马鸣声穿过林子,如利刃划破这宁静的深夜。
天明,桐县。
柳沁窈寻了处酒楼歇歇脚,她将刀往桌上一扔,小二吓得缩回了擦桌子的手。
等菜上来后,她却没什么胃口,只是愁眉深锁地喝着酒。
“哎,你听说了吗?那玉州灭门案的凶手好像逃京城去了。”
第三十章 桃夭
一旁吃饭的两人绘声绘色地说着玉州灭门案的事儿。
柳沁窈留心听了几句。
从京城到玉州,夷安是必经之地,想必萧皓年也是去办案的。
然想到萧皓年,她差点将手中的杯子捏碎。
“这事儿都过去一个月了,连萧皓年都抓不住,那凶手也胆大,竟敢逃去京城。”
“听说现在京城各个城门都被重兵把守……”
听到这话,柳沁窈动作一顿,忍不住皱起了眉。
城门重兵把守,对她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
吃过了饭,柳沁窈休息了会儿便准备出城。
可才离了桐县不过五里,身后竟传来一阵马蹄声。
她攥紧缰绳,调转马头望去,不想看到的是萧皓年。
他面色苍白,两眼通红,苍色衣裳上几处都沾了灰,右肩隐隐透着血色。
柳沁窈眼神微怔,心莫名微窒。
她早猜到那帮人看不住萧皓年,但也没想到这么快。
马不停蹄地赶了一整夜,萧皓年望着几丈外的柳沁窈,薄唇微颤:“你要去做什么?”
单枪匹马闯京城,若被人发现了她的身份,必然是个死。
萧皓年悬着一颗心,生怕从前为保柳沁窈的命所做的功亏一篑。
“报仇。”柳沁窈理所应当地回了两个字。
萧皓年眸色一暗:“杀他们的人是我。”
闻言,柳沁窈眼眶渐红,似是看到了血流成河和的惨状。
“杀你难解心头之恨,杀了你最重要的人,看着你生不如死我才咽的下这口气。”
萧皓年手微微一松,紧绷了一夜的思绪突然散开。
最重要的人……
他自小父母双亡,五岁被萧父收养,十四岁便入六扇门。
萧父对他有养育之恩,但对他的严苛也比常人更甚。
即便名义上是的父子,二人之间却没有父子之情。
更不用说萧王氏和沐婉仪。
萧皓年望向柳沁窈,心不由慢慢收紧了。
他下了马,一步步走了过去:“若你是我最重要的人,那又该如何?”
听了这话,柳沁窈一怔,看着渐渐靠近的人,她眼底掠过一丝无措:“胡说八道!”
萧皓年站住,声音低却清晰:“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桃之夭夭,有蕡其实。”
迎面扑来的微风将那带着隐忍情意的低吟吹进柳沁窈耳中。
她眼眸一震,心中所有的情绪仿佛在此刻都被滞住。
“你是书生,那你一定会识字读书对不对?”
“自然。”
“那你教我读书好不好?”
“你想读什么?”
“你读什么我就学什么。”
脑子里一男一女的声音渐渐放大,如同烧红的铁块被嵌入了脑中。
柳沁窈捂着头,神情痛苦:“住口!”
她一个翻身,抽出一把刀落在了萧皓年面前,寒光凛凛的刀刃横在他的脖子旁。
萧皓年面不改色,只是见柳沁窈那愈发苍白的脸,他心不觉收紧。
柳沁窈瞪着他,却仍旧无法将刀刃划下去。
似乎就是脑海中那个女子的声音在阻止她。
越来越多的声音画面带着刺骨的痛意如浪涌来,柳沁窈紧皱着眉踉跄了一步。
她狠命地甩了甩头,想要摆脱,然萧皓年忽然移步到了她身后。
紧接着后脑一钝,只觉眼前的天旋地转后陷入一片黑暗。
萧皓年将柳沁窈揽进怀内,眼底带着几分怜惜:“对不起了,阿容……”
第三十一章 放下一切
京城,萧府。
萧王氏坐在院里,一手撑着额头,眉头深锁。
近几日的心慌从未听过,连同梦里都不安生。
她望着进院的台阶,渐渐发了愣。
恍惚中,她仿佛看见了儿时的柳沁窈,那小小的身子坐在台阶上认真地折着纸鹤。
那年她走的决绝,甚至对柳沁窈没有一丝不舍。
萧王氏沉沉叹了口气,不愿再去过多的回忆往年之事。
她朝一旁扇扇子的丫鬟道:“去把婉仪叫来。”
丫鬟行礼退下去叫沐婉仪,萧王氏站起身缓缓走进屋里。
她坐在榻上,从一匣内拿出一只纸鹤,深深地看着,再次出神。
没过多久,一阵脚步声渐渐靠近。
萧王氏忙把纸鹤放了回去:“婉仪,娘有事……你!”
未说完的话被诧异地眼神所打断,她惊惧地望着眼前约莫三十多岁的男子:“江廷!你,你没死!?”
萧王氏怎么也想不到羽鸣山山贼的三当家江廷居然还活着。
明明除了柳沁窈以外,其他人都被萧皓年杀了才对啊。
“想不到寨主夫人还记得我。”
江廷语气狠戾,似是每个字都带着恨。
数月前他听说柳沁窈将一个书生带上了上,他心中有疑,下山去调查。
不想竟发现那人是六扇门的总捕头萧皓年,等他再回去时,整个山寨已是一片火海。
萧王氏声音颤抖:“你要干什么?你要敢乱来……萧皓年不会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