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纸上却再度浮现出字迹来——你哭了？

心陡然一紧。

莫如笙望着那氤氲开的泪痕愣了一瞬，原来他看得见她的泪水。

那之前……

她尚未回神，纸面上十七岁的周谨沉已经再度传来：你为何哭？是我哪里还没做好，我如今远调江南，已经离你很远很远了，至少十年内我不会再回京，不会阻碍你的新生活，你为何还会哭？

一字一句，都是十七岁的周谨沉最真挚的心。

莫如笙望着纸面，眸色震颤。

许久。

她终究还是落笔，回他：不是，你很好，你做得很好。

——那你为何还要落泪？

十七岁的周谨沉不明白。

莫如笙抬手擦了眼角的泪花，这才重新落笔：这是喜极而泣，你让我拥有了新人生。

那头沉默片刻，仿若松了口气：那便好。

相顾无言。

莫如笙眸色低垂，忍不住问：那你呢？你过得可好？

这回，那头沉默得更久了。

随即回应她的话是明显得故作轻松：自然，江南美景甚好，我日日舒心至极。

小骗子。

莫如笙眼底泛起笑意来，却带了丝苦涩。

而十七岁的周谨沉的问题却随之而至：那未来，你是否过上了你想要的幸福日子？你……是否嫁了良人？嫁入了哪家？可否跟我说说？

可字迹才显现，又被他迅速划掉。

她看见他重新写下：罢了，不必同我说，我不知道或许才是真正对你好的。

心口仿若被什么重重击中。

莫如笙抿紧了唇，视线一时又变得模糊。

不知过了多久。

纸面上才郑重浮现出字迹来。

是十七岁的周谨沉跟她的道别——

知道你已过上了想要的日子，我便已心安。

日后我会将这封求婚书收起来，不会再打扰你。

莫如笙，这是我能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

就让我彻底从你的人生中消失。

愿你能度过一个没有我的余生，愿你，安乐顺遂。

最后一个字落定。

莫如笙的心里涌现出异样的慌张来，她拿起笔来，竟下意识想要挽留。

可悬笔之时，却又迟疑着无从落笔。

直到纸面上的墨迹干涸。

莫如笙也最终未能写下一个字。

就如周谨沉所言，她如今已经得到了想要的日子，她不想再有其他的改变了。

只是，她没有告诉他。

二十七岁的周谨沉也出现在了她的新人生里。

这点她不打算说。

十七岁的周谨沉为她做的已经够多了，她没必要再将未来的烦扰带给他。

最重要的是，现在的她有足够的能力和底气来拒绝二十七岁的周谨沉。

收好信纸。

莫如笙回到了寝榻入睡。

隔日。

她起了个大早，收拾了一番，正要准备去名下的酒楼看看。

一打开门，迎面却见周谨沉一身白衣站在她家府前。

莫如笙看了他一眼，漠然准备离去。

谁料，周谨沉迈步上前拦住了她的去路，神色冷冷。

“莫如笙，我看见了。”

“看见什么？”

莫如笙眉梢不解轻挑。

旋即就听周谨沉冷讽出声：“看见了你和十七岁的我曾经通过的信。”

第20章

“你骗了十七岁的我。”

周谨沉的语气冰冷，带着隐忍的怒火。

莫如笙愣在原地，静静看着他许久，却是勾出了一抹笑纠正了他：“你不是他，你没资格替他来向我质询。”

话音入耳。

周谨沉的脸色更为难看了几分，他沉沉盯着面前的女人，不以为然嗤笑：“这世上难不成还能有两个我不成？我是没有如今的记忆，但我不傻。”

“再说，既然十七岁的我本决定去江南不再回京，为何我这次又要回来？我看，定然是因为我发现了你的真面目，就是回来找你算账的。”

周谨沉说得笃定。

莫如笙听得心却陡然一沉。

她看着他，忽地心底生出一抹悲凉来。

从某一程度上来说，周谨沉说的没错，这个世界只有一个周谨沉，他现在站在她面前，那十七岁的周谨沉呢？那个不惜为了她远离京城的周谨沉呢？

他又为何会突然回来？

这些，她无从得知，甚至也无从去信里问，毕竟信里的周谨沉还未来到现在。

一切成了无从探究的谜题。

可唯有一件事莫如笙再笃定不过，那就是——此刻的周谨沉绝不是跟她通过信的周谨沉。

深呼吸一口气。

莫如笙静静望着面前的人，眼底冰冷：“就算是对我有怨言，要跟我算账，那也是跟我通信的周谨沉来问我，而不是你。”

“他就是我，我凭什么不行？”周谨沉眼底却是透着浓切的不甘心。

他双眼赤红，定定望着她。

手不觉紧紧攥拳。

今早，他还是拆开了那封十七岁的周谨沉写给他的信。

信中，十七岁的他说——

二十七岁的周谨沉。

未来的莫如笙说，你伤透了她的心，所以她不想再嫁你。

我不知你具体做了些什么才让莫如笙伤了心，但我希望这次，你能变好。

所以为了她好，我退了婚，我远离了她，我也郑重拒绝了苏思晴。

我不知道十年光景为何你的心就会变得那么快。

但此刻我只希望，你能是我，而不是未来的那个让我自己都觉得陌生的周谨沉。

话及此，却不知正在看信的你又是何心理。

总而言之，莫要再去招惹莫如笙了。

看完整封信。

周谨沉的第一想法却是荒唐，荒唐又可笑。

本来他还疑惑怎么会有未来的莫如笙跟他说，直到他在信匣的最下方，看见了那封作废的求婚书。

亦看见了上方的种种对话。

那一刻。

周谨沉头皮陡然发寒，直到那时，他才彻底明白过来。

原来这世上真有如此奇异之事！

随即而来的却是汹涌的怒火。

他咬牙紧紧盯着面前的莫如笙，满是不甘——

“你竟能光用寥寥数语，就将十七岁的我骗得团团转！”

“你用寥寥数语，就将我的人生颠覆！”

“莫如笙，你当真是好生心狠！”

每一个字都是控诉。

莫如笙的心里却没再有任何波澜，她冷笑一声：“看，这就是你跟十七岁的你最大的不同，他会爱人，而你满眼只有私欲。”

“那又怎样？现在只有我，没有他！”

周谨沉神色难看至极，他上前一步，一把攥起她的手，眼底泛起疯狂：“我会让一切都回归原点的，莫如笙，你逃不掉！你毁了我的人生，你也别想好过。”

他目光阴沉看了她一眼，狠狠甩手离开。

手腕被他攥得生疼。

莫如笙的眉头皱起，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心里升起不好的预感。

经过这一遭。

她也没了心情外出。

回到府内，莫如笙心口闷堵，下意识拿出那页纸来。

上面只剩十七岁的周谨沉写给她的道别。

十七岁的周谨沉说愿她安乐顺遂。

二十七岁的周谨沉却说她别想好过。

一抹苦笑自唇角蔓延。

不觉间，竟将心里话落了笔。

——十七岁的周谨沉，若你能到二十七岁来见我，该多好。

第21章

那头自然许久没有任何回应。

知道十七岁的周谨沉不会再看信，她反而轻松自在许多。

莫如笙盯着纸面许久，终究还是将其收起，没再多写一个字。

她知道，自己的这句希冀不过是一场妄想。

十七岁的周谨沉永远活在过去，来不到她面前。

自从周谨沉落下那话过后。

莫如笙本以为他会对她做些什么，可奇怪的是，之后几天时间，他反而异常安静。

他没来寻她。

可她的心却始终惴惴不安，总觉有什么不对。

直到这日。

府外却来了一位意料之外的客人。

——苏思晴。

莫如笙来到厅中，看见小腹微隆的苏思晴，心绪一时复杂。

新记忆中，苏思晴没有跟刘家和离，因此她此刻腹中的孩子……

莫如笙思绪微怔，她仿佛明白了什么。

她明白为什么周谨沉会恼羞成怒了。

他捧在心尖上的人，如今成了别人的夫人，他满心期待的孩子，成了别人的孩子。

这样大的冲击，也难怪他会说是她毁了他的人生。

回过神来。

莫如笙这才看向苏思晴，“苏小姐，你有何事？”

苏思晴愣了一愣，却是笑了下：“莫姑娘，我是来给你这个的。”

说着，她从怀里掏出了一枚玉手镯来。

此刻的苏思晴好似跟莫如笙记忆中的苏思晴不一样，她的眉眼间只有温婉，不再有那些钩心斗角的得意。

莫如笙心中一怔，看向了手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