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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周六下午四点，是穆亦固定逛超市的时间。
　　和当代年轻人一到周末就熬夜通宵，昼夜颠倒的混乱生物钟不同。穆亦的生活极度自律，且不喜欢改变。
　　规律的作息，固定的上下课时间和固定的生活轨迹路线。然后在每周末的时候，补购一些生活家用。
　　这样可控的生活节奏让他很有安全感很舒服。
　　姜也发来微信说今天晚上不跟他一起吃饭的时候，穆亦正推着购物车在生鲜区挑选。
　　姜也晚上有事，他自己总归是要吃饭的。这几天下厨已然养成习惯，索性今天也不打算去吃食堂。
　　做自己一个人吃的饭就很简单了，随手煮碗面再配上一碟小菜就很好。穆亦先是挑了一小捆油麦菜，又拿了几颗品相很好的西红柿扔进推车，准备晚上吃西红柿鸡蛋面。
　　往收银台走的时候路过水产区。超市正在搞活动，促销员站在摊位前吆喝着：“鲅鱼！走过路过不要错过！下午刚到的的新鲜鲅鱼诶~”
　　穆亦瞥了一眼，冰镇的鲅鱼鱼身泛着五彩的金属光泽，皮肉光滑细腻，肉质紧实软弹，看起来确实挺新鲜的。
　　姜也昨晚说不喜欢剥虾，不喜欢吃带骨头的鸡肉。那他前几天做的那条鱼应该也是不合姜也胃口的吧。
　　穆亦心想。
　　鲅鱼不错，刺少，或者剁成馅包饺子包馄饨当早餐也行。
　　“来一条小的吧。”穆亦说。
　　称完斤两后穆亦将装鱼的袋子扔进购物车。刚搬过来住不到一周，家里需要添补的日用品不多。小推车里一个底都没有塞满。
　　那几颗圆滚滚的西红柿没了东西阻拦，咕噜到角落里。尖锐的钢丝划破塑料袋刺破tຊ了柿子的外皮，渗出两滴红色汁水。
　　清新的甜。
　　穆亦心头一动，想着这个季节晚上做一碗西红柿牛腩也不错，转身又回去称了点牛肉。
　　就这么一样一样的买，磨蹭到最后，到家的时间愣是比往常晚了近一个小时。
　　穆亦是个不爱出汗的人，但毕竟在超市逛了那么长时间，沾染了一身味。
　　不洗澡是不行的。
　　椰奶沐浴露的甜香经由热气蒸发弥漫在整个浴室空中。嗅觉是带着记忆的，这一刻穆亦顿时想起，姜也好像说过不喜欢这个味道。
　　洗澡用了十五分钟。从浴室出来，穆亦就微微觉得有那么一丁点不对劲了。
　　手按在胸口上感受了一下，心率似乎有点快。
　　他当时没多想，洗澡水太热也会造成同样的效果。
　　直到煮好面条，临出锅时他居然想不起来自己刚才有没有放过盐。
　　穆亦这才意识到不对。
　　注意力不集中，体温升高，都是病发的前兆。
　　可……明明今天一整天他都没有看见过姜也的人，以及他相关的照片，都没有。
　　是什么刺激了发病？
　　买菜时回想他口味的那刻？还是洗澡时想起他说过的话？
　　抑或是……
　　穆亦抬头看了眼客厅墙上的挂钟，马上六点。
　　难道是他身体和大脑已经形成思维惯性，认为他此时应该在跟姜也坐在一起共用晚餐了？
　　穆亦注意力越来越分散一一他此刻无法冷静的分析，到底哪种可能性更大。
　　因为他现在急切的需要找到缓解办法。
　　认识姜也之后的每一次病发，症状都比以前更强烈，更难熬。
　　这里他已经大半年没住过了，家中没有准备褪黑素。他此时无法通过睡眠逃避掉这难捱的时期。
　　怎么办？玩偶的作用微乎其微。穆亦身上病发的症状越来越强烈。
　　做菜，对，穆亦慌不择路的想到这个办法。
　　能不能通过欺骗大脑，通过做菜刺激视觉、嗅觉来形成跟往日无差的假象。
　　无论行不行，总要试一试……
　　穆亦照做了，连碗筷都拿了两副，还原了所有的细节。
　　可都没用。
　　皮肤上的酥麻感来势汹汹，带着被电流击打的微微刺痛。
　　穆亦咬牙坚持，身上的家居服再一次被汗水浸透。意志力薄弱的片刻他也曾想过，不然就给姜也发个信息吧，问他方不方便回来一趟。
　　掏出手机，一句话在聊天框里删删减减十几次，最后还是没有发出。
　　姜也已经明确的说过他今晚有事，在这个时间打扰，太不合适了。
　　可自己眼下的状态……
　　后脖颈处的那块皮肤痒的厉害，又痒又热，他用力挠了好多下，丝毫没有缓解。
　　或许看姜也的照片会不会好些呢？穆亦晕乎乎的想，毕竟上次论坛的那张照片就很有效。
　　颤抖的手指无法打出一长串的网址，穆亦只能寄希望于姜也的朋友圈。
　　伸手点了下姜也的头像，可他的朋友圈和他这个人一样酷酷的，毫无生活痕迹。稀稀两两的几张照片全是画。
　　穆亦心底燃起的最后一点希望也被浇灭。
　　无奈之下，他只能一遍遍翻看两人间的聊天记录。虽然这一点点微末的缓解效果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但总归比没有强。
　　一周的对话里，大多数时候都是他主动问姜也吃什么，对方回“随便”。或者他说饭做好了，对方回个“嗯”。
　　唯一那次姜也话多，就是那晚，姜也手机开了勿扰忘记提前打招呼说晚上不过来吃饭的那次。
　　而那天的他做了什么呢，穆亦手指一点点上滑。
　　那晚他发了一张餐桌的照片。
　　发菜的照片有用？
　　此时此刻的穆亦大脑完全运转不动。
　　直接要求姜也回来帮他不礼貌，那要不要试着再发一张照片呢？
　　穆亦坐起身拍照的时候，手都在抖，快门连摁了好几下，才终于拍出一张不糊的。
　　隐晦的发在了朋友圈。
　　这样……就不会显得很……刻意了吧……
　　他等了很久。姜也那通电话打过来的时候，他已经难受的蜷在沙发上缩成了一团。
　　手机铃声响了半天，穆亦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
　　病发期不仅身体难受，五感也迟钝的很。
　　他指尖哆嗦着在屏幕上摁了好几下，才终于将语音接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