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蒲桃认认真真地望着他，一双大眼睛眨也不眨，点了点头：“你说。”

　　关盛泽便附到她耳边。

　　“我听说，梁再清虽然玩得花，可是还没得过手。你要是非走这条路不可……”关盛泽起身，从自己的大衣内袋里掏出一粒什么东西，递给她，“今天就是最好的机会。但别忘了把这个让他喝了。”

　　他的手慢慢抚上她的脸，温柔的神色里，渐渐爬上一点狠厉。

　　“我可不想让他占你便宜。”

　　蒲桃当然没放过他那一闪而过的表情，轻轻笑了一声，有意无意地问道：“醋劲儿这么大，关盛泽，你还要死扛到什么时候？”

第90章 放纵一次

　　她这么一提，仿佛勾起了关盛泽那些不怎么美妙的回忆。

　　他固然是不肯低头的，蒲桃也同样毫不示弱。

　　但关盛泽自问，他在和蒲桃的感情中没有错，就算低头，也不能是这种低法。

　　所以面色瞬时一沉，声音都绷紧了：“男人都不喜欢自己的东西被人觊觎，这只是一种天然的占有欲，和爱情无关，你不要自作多情。”

　　说完，他站了起来，一边扣好胸前的扣子，一边道：“我去隔壁，药起效了之后叫我。”

　　*

　　梁再清进门时，蒲桃正在煎豆腐。

　　雪白的豆腐里填上肉馅，裹上蛋液，煎到两面金黄，一股焦香和着肉的香气扑鼻而来，倒真让他饥肠辘辘起来。

　　他不由跟着蒲桃走进厨房，低头看着锅里，赞了一声：“真香！”

　　“香吧？我手艺不错的。”女孩被表扬了，自然得意，她扬了扬下颏，冲梁再清微笑，顺便支使他，“帮我拿盘子。”

　　梁再清弯腰，这才看见她身上还套着件围裙。

　　浅浅的米色地子，上面印着一只神气活现的米老鼠，可笑的是那米老鼠手里竟然也拿着一把亮晶晶的铲子，仿佛正挥舞着，要烹饪出一道菜肴来。

　　他去摸盘子的手就顿住一刻。

　　“快呀，豆腐要烧焦了！”女孩一声惊叫，催促着。

　　梁再清这才缓过神来，一连声“哦哦哦”地答应着，把盘子递到她手里去。

　　只见她接了盘子在手里，挥了几下手臂，煎得金黄焦香的豆腐就一块块在盘子里垒了起来。

　　“好了，吃饭了。”一声招呼，蒲桃端着盘子率先走到了餐桌旁，坐了下来，还不忘招呼他，“来，尝尝这个鱼汤。你大晚上跑进跑出，又饿着，胃里一定冷冷的，喝汤能暖和些。”

　　梁再清看着那乳白色的汤汁，舔了舔嘴唇。

　　“江荔，其实……”

　　“先喝汤。”她打断道。

　　梁再清捧着自己面前的碗，把眼前的女孩看了又看。她似乎根本不在乎他同姑妈说了些什么，也不在乎跟踪的这件事是否有什么结果。

　　只是想让他好好吃一顿饭。

　　他就低了头，认真地吃着。

　　豆腐的外皮酥脆，内里软嫩，肉馅的一包汁水都裹在里头，鲜香弹牙。他不禁叹了一声：“好吃！”

　　“好吃吧？”女孩跳起来，转身去冰箱里拿了瓶酒出来，“我这还有好酒，上次我爸爸的一个老患者特意从家乡捎来的，我爸脂肪肝喝不了，归我了。来，给你也倒上尝尝。”

　　听她提起父亲，梁再清心里更不是滋味了。

　　酒一满，他就仰脖灌了下去。

　　女孩再倒一杯，他再灌。

　　满上第三杯，他的手刚碰到杯子，她便用手虚掩住了杯口：“这杯不能再喝了，我有话对你说。”

　　客厅里没有开灯，亮的只有厨房一小片。

　　梁再清觉得他们俩像是两个演员，都在强颜欢笑，各自演着各自的悲剧。

　　对面的女孩举起了杯：“这杯是我要敬你。”

　　因为空旷，她的声音在客厅里微有回音。

　　“梁先生……不，我想叫一次你的名字。梁再清，你是个好人。”

　　好人卡？梁再清苦笑了一声，转过去，把下颏埋在肘弯里。

　　“在我最困难，最走投无路的时候，是你表态要帮我，也只有你肯帮我。不管这件事的结果，也不论中间发生过什么，就凭你把我从关盛泽的手里捞出来，你就是救了我。我谢谢你。”

　　说完，一饮而尽。

　　梁再清陪了一杯，看见蒲桃又给自己满上了。

　　“这杯，我敬自己。我为、为我爸爸，为我的家努力过了，我想尽办法报答了，我问心无愧。”

　　喝净了，又倒上一杯。

　　“最后这杯，我用来跟你说再见。”她语气中似乎带点哽咽，“跟你做不成朋友，挺遗憾的。但是也不后悔认识你一场。”

　　蒲桃不擅喝酒，每每喝，每每都要醉。

　　幸好这酒度数不高，她喝了三杯，还没觉得酒劲儿上头。

　　反倒是梁再清。

　　他交往过不少女孩，大约是看中他的家世，分手时没有一个不是黏黏糊糊。这还是第一个把再见说得这么坦荡的女孩子。

　　像武侠小说里的女侠，他想。

　　可她越洒脱，梁再清心就越发沉。

　　他觉得自己好像突然在今夜想明白了——他不是只想和这个女孩子做朋友的，也似乎不是单纯地想泡她，而是想认认真真地和她开展一段正常的恋爱关系。

　　因为她身上那种属于家庭的烟火气，也因为她敢爱敢恨的性格。

　　这都是他缺少的，他想在她身上得到弥补。

　　“江荔……”梁再清喝了一口酒，开口唤她一声，“你别这么说，是我……我没那个能力。”

　　没能力，拥有你。

　　酒不烈，但是大约酿造时加了不知名的草药，喝一口，从喉咙一直涩到心口。

　　他拿手捂了捂自己的胃，又觉得痛的不是这里，于是往上摸，摸到心脏，也不觉得很痛，直到冰凉的手敷上自己灼热的眼眶。

　　什么湿润的东西正要涌出来。

　　蒲桃见他这模样，适时地从纸巾盒里抽出两张纸来，送到他手边去：“别这样，我好不容易一下个厨，菜你都没尝几口呢。”

　　她第一次下厨，菜都没尝几口，两个人就要这么散了。

　　梁再清更觉得眼周酸疼，只好捉住她递来的纸巾，想擦擦自己的眼睛，让自己显得不那么狼狈。

　　可一抓，抓住的却是她的指尖。

　　微凉、细滑。

　　他鬼使神差地不愿放手，就那么握住几秒。

　　“梁再清。”她提醒一声，“你、你放手。”

　　女孩的声音发颤，像是怕了。

　　梁再清这才反映过自己的失态来：“对不起。”低头去看她。

　　她的脸已经全红了，从眉梢眼角，到耳垂两颊，红艳艳的，像经了霜的柿子，透着柔软诱人。

　　“我……”他喉间动了一动，没忍住，又动一动，“江荔，我……我、我好像喜欢上你了。”

　　心底的话脱口而出。

　　可旋即被女孩的一声轻笑否定了：“你现在说这些，不是太晚了吗？”

　　是太晚了。

　　可是……

　　可是那个女孩根本没给他多想的机会，转过头，直勾勾地看着他的眼睛：“梁再清，我也很喜欢你，从第一次见你，就喜欢。”

　　那时，他还是别人的“男朋友。”

　　他暗自吃了一惊。

　　可她的动作太快，这一惊都没容他吃完，梁再清的视线里，就只剩下她越凑越近的唇。

　　就放纵这一次吧。

　　他想。

　　*

　　听外间“咣当”一声闷响，关盛泽拉开门，大步冲了出来。

　　他的眉头紧皱，嘴角也抿住，不带半点轻松的神色，也不看蒲桃，只是盯着地上那个四仰八叉的人：“你下了多少？”

　　“你给的那些一点没浪费。”她朝桌上那几块豆腐的方向努了努嘴，“都在里头。”

　　“我把他抬进去，你别忘了把这里收拾一下。”

　　“好。”

　　两人配合默契，关盛泽刚架着梁再清转身，蒲桃就将豆腐都倒进垃圾袋里，然后从从容容，从冰箱深处又端出一份一模一样的菜，放在原位。

　　关盛泽出来，看见她已经收拾好了，就站在桌边，没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