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劝你,但看你那模样知道你是个有主意的人其实何必呢,你再折腾,求的也不过是一个男人,一个家而已,年轻貌美的时候,你还能依仗男人对你的宠爱耍小性子,等到人老珠黄,宠爱尽失,他厌恶你,把你弃若敝屣,你能怎么办,还不是暗自抹泪,孤独终老。”
王妙娘七七八八讲了些人生道理,见裴时月心思恍惚,也不知听进去多少,亦是摇摇头叹气。
坐到天黑,裴时月回榴园去,婢子们布食案,也只有她一人用饭,屋子里静悄悄的,这么多人连一声轻咳都没有,夜里醒来,锦被冰冷,床头的茶水也是凉的,下床来斟热茶,听见外头守夜的婢子睡意朦胧的声调:“娘子要做什么?”
“喝茶。”
“哦。”那婢子迷迷糊糊倒回榻上,不再理会,这些都是沈青辞从金陵杨宅带来伺候的家仆,平素也只敬沈青辞为主,看这几日裴时月和沈青辞之间明枪暗箭不对付,也不甚看中裴时月,这日沈青辞不在,难免有些偷懒之意,“娘子早些歇吧。”
她睡意全无,穿着亵衣走在屋子里,一一抚摸过屋内的床榻画屏,妆台镜架,桌椅书案,轩窗帷幕,衣柜里还有一条通往外院书房的暗道,黑漆漆的,不见半点光亮。
第二日沈青辞带着旺儿和小厮来,只在庭下站着,榴园的箱笼提前送到船上去,其实也没多少东西,只收拾出来三四个箱子,裴时月在屋内听见外头搬箱的动静,还是出来瞧了一眼,见沈青辞清俊面庞含着缕苍白,肩头衣内敷着药膏,浑身渗着股苦涩的药气,站在他身侧,有些心力交瘁:“我想见曲池一面。”
她抿了抿干涩的唇:“最后一面”
“我怎么会知道他在哪?”他背手,漠然道,“你若想见,门开着,腿长在你身上,你自己去找就是。”
他肯让她出门,她果然自己出门去找人,沈青辞看着她缓步出了内院的门,眼里尽是森森寒意。
还是王妙娘赶着陪上去,拉住她的手劝:“祖宗,别在这个时候出幺蛾子,赶紧回去吧。”
“现在不见,以后再也见不了。”她也执拗,“曲家一团糟,我放心不下他,到底要看一眼。”
“你知道顾念曲家,怎么不知道先顾念你自己。”王妙娘拉她,“就不怕家里再搅得天翻地覆?”
她不管不顾要走,沈青辞任她动作,王妙娘叹口气,只得跟着,曲家相隔甚远,走路怕是要走半日,王妙娘喊出家里的马车来,到了曲家,大门紧闭,如何叩门都不应,后来实在敲的久了,只有一个老仆过来说话,见是裴时月找曲池,回道:“兴许是在哪处酒楼,哪处茶馆,有一两日未回来了,家里头不知道。”
裴时月又问曲家、曲夫人之事,那人摇摇头:“不可妄议主家之事。”裴时月抿唇,细问哪处酒楼,哪处茶馆,老仆敷衍说了几间,裴时月一间间找过去,直到天黑,也未找到曲池的人影。
再回家中来,榴园中的婢子正在给沈青辞敷药,裴时月目光轻飘飘掠过,顿了顿足,径直进了内室。
第103章第103章
她一人独在内室, 在妆镜前坐着,看着镜中倒影出的娇艳面容,出门前她用过胭脂, 遮住了脸上的疲色, 这会儿将头上的钗环都拆尽扔在桌上, 执梳慢慢梳发,又喊婢子提水,自己收拾了衣裳, 去浴房沐浴。
出来的时候,沈青辞踩着脚踏靠在床边坐, 身上松垮垮披着一件雪白寝衣,一手捏茶盏, 一手捏着一叠账目, 敛眉看着手中的账册, 她也坐在床沿,将趿着的缀珠软鞋摆在脚踏上,顿了顿,挪到床内侧去睡。
“替我倒盏茶来。”他沉声出口说话。
裴时月闻言, 闭着眼在床上躺了片刻, 终是掀开绣被,趿着鞋在桌上取了个空杯,斟了温热茶水, 搁在床沿, 复又回了床间, 默默无声, 姿势利落, 连眼风都隔着他三寸地。
他听见身后揽被的动静, 垂眼深深吸气,捏着她搁在床沿的茶盏讥笑她:“才多久,这就找累了要歇?你们夫妻情深,到现在看起来还是个笑话。”
裴时月不理他。
“去酒楼茶馆有什么用处?”沈青辞冷笑,“秦楼楚馆、各家妓院粉巢有没有去过,指不定就在哪儿寻欢作乐,你这会找上门去,兴许还能撞见一出龙凤好戏莫不是怕见了心头难受,不敢再找下去吧。”
裴时月蹙眉,翻了个身,淡声道:“这有什么稀奇,男人不都是这样,你从来不也是狎妓玩宠,自以为乐么?”
沈青辞听得此言,脸色瞬间黑沉下来,剑眉压着眼尾,满是冷肃之意,将手中账册啪的一声抛在脚踏上,也在枕上躺下。
“我今日累了,想早些歇。”裴时月背对着他,语气出奇温柔,“你身上的药气太浓太苦,可不可以去别处睡?”
他若回“可”,倒像曲意迁就她,若回“不可”,又像非要黏着她,沈青辞闭目咬牙,额头生痛,霍然从床上坐起来,把帘帐撞得叮咚作响,瘫坐在外头椅上,半晌又撩帘轰她:“下来,出去。”
裴时月从床上爬起来,看着他眉眼间的怒意,牵了牵嘴角,眼里闪过快意的一点光芒。
他让她滚出来,她果然就下床来,趿着鞋走出屋子,身上还穿着单薄的寝衣,径直出了内室,撩开珠帘出去。
守夜的婢子见裴时月出来,也是诧异,上前去问,裴时月摇了摇头,拉开门栓就要出榴园。
沈青辞盯着晃动的珠帘,目光森冷,又听见外头的声响和门声,胸膛起伏,目露怒火,将桌上的被壶都掷在地上砸了个粉碎。
他叫她出去,不是叫她出门去。
对榴园的婢子们来说,今夜又是一个折腾之夜。
后头赶来的婢子手上捞着裘衣赶上来,抖开披在她肩头:“娘子您回去吧,夜里风冷您这要去哪儿啊?”
“出去走走。”
“娘子唉”这大半夜的冷风冷地,有什么好走的。
身后一连追了六七个婢子,打灯笼的打灯笼,拿衣裳的拿衣裳,抱手炉的抱手炉,前头房舍里王妙娘被婢子敲门,披着衣裳从床上坐起来,提着灯笼来接人,皱着眉头道:“这大半夜的,过来和我作伴吧。”
王妙娘握着裴时月冰冷的一双手,把手炉塞到她手里,推到床上去躺着,让婢子在外头守,自己斟一杯热茶给她,埋怨道:“我就知道今夜又要闹,你们床上打完床下打,到底还有完没完?”
“没完。”裴时月脸色被寒风吹得木木的,“完不了。”
“你就服个软不成么?”王妙娘劝她,“在他面前讨个饶,求个情,兴许什么都过去了。”
“为什么我要服软。”她咬唇,“我什么也没做错。”
“你走的时候那一杯酒把他害得也挺惨”王妙娘看着她的神色,“当时家里那些仆婢大都被遣散了可我隐约听说他在床上躺了好几天,一边吐血一边找人去寻你这些年他虽不说,我想也是一直在打听你的下落的吧”
“他如今找到了。”裴时月在床上僵硬躺下,闭上眼微叹,“也报复我了。”
王妙娘唉了一声:“你们这样不是冤孽么?”
屋里熄了灯,母女两人在枕上躺下,王妙娘叹气:“你们这样,去金陵后可怎么办,难道以后非要闹得你死我活不可?我记得你以前也是能屈能伸的性子,云绮怎么笑话你你都笑嘻嘻的,什么时候就这样不能忍了呢?”
“你心头再憎恨他又有什么意思,心头有怨气的时候,倒不如想想你们以前当兄妹时候的情谊,蜜里调油似的好,也能好受些啊。”
裴时月翻了个身。
王妙娘见她不爱听这些,也停了劝,依旧是叹了声。
好半晌,裴时月才幽幽道:“我走的时候,已经给他熬了药,我没想害他。”
她的热泪绵绵滚下来,渗在枕里。
最后一日,沈青辞已不在家中,婢子把榴园都收拾干净,一些细软和随身衣物都打点齐全交到了前院,裴时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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