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都是大人的事儿,跟你们这些小孩子没有关系,不要多想。」
「还有,奶奶,我是被严宇谋杀的。」
奶奶身形一僵,盯着我半晌,嚅嗫着自言自语:
「咱们家里穷,小宇以前可懂事儿,特别听他娘的话,脏活累活都抢着干,生怕他娘多受一点累。从他娘死了以后,就变了个人,不爱说话,不爱动,一坐就是一整天。
「我劝了好几年,没想到他还是听不进去,现在可好,连投胎都投不了,这就是命啊……」
我静静听着她的自言自语,没有打扰。
奶奶像是想起什么,小心翼翼看向我:
「闺女,那你……」
「对我来说都是前尘往事了,奶奶,您还愿意跟我一块住吗?」
「是啊,咱们死都死了,就等着喝孟婆汤啊,都忘了,都忘了好。」
奶奶拉着我的手,念叨着往回走,又突然顿住:
「闺女,那小宇,还活着吗?」
我顿了顿。
「活着,活得好好的。」
「那就好,能好好过完这辈子也好。」
……
20
我又出现在阎王殿。
黑无常不见我,我就在门口守着。
连守两天,终究还是被我逮到了。
「你怎么又来,都给过你符纸了,快走快走。」
黑无常不耐烦地挥着手,脚步都没有停顿。
我连忙死皮赖脸地跟在他身后,进了阎王殿。
「我发誓,真的最后一次,让我上去看一眼吧。」
黑无常瞥我一眼:「还上去干嘛啊,上去也没用,见不到了。」
我怔住:
「你是说……」
「还不明白吗?死了,自杀了。」
近乎窒息的压迫感在一瞬间袭来。
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
我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
好像被人丢进深海之中,无数绝望密密麻麻地灌向口鼻,淹没五感,想要张口求救,却又被更多的绝望淹没。
「哎,你别哭啊。」黑无常有些手足无措,「这就哭了?」
「你别逗她。」
低沉的嗓音在而后炸开。
还没来得及回头,就被拥进怀里。
身后的怀抱,也是冰冷的。
「别哭,我在。」他从背后紧紧环住我的腰,毛茸茸的脑袋埋在我肩窝,轻轻蹭着。
「楚放?」
我转过身,映入眼帘是他熟悉的面庞。
「嗯。」
楚放动作轻柔地帮我擦掉眼泪。
「你怎么会……」
「看你面子上我让他下来打工赎罪了,你俩能不能出去恩爱啊,我都单身几千年了,还他妈得受这个罪,烦死了。」
黑无常脸都快扭成一团。
楚放冷冷睨他一眼,没有搭理。
我轻咳两声,松开抱着楚放的手,正想出声道歉。
「行行行,我走行了吧。」没想到,反而是黑无常先泄了气,气鼓鼓的身影很快消失不见。
「他怎么对你脾气这么好?」
「不理他。」楚放轻轻一带,又把我拽进怀里,「那天,你的话好像还没有说完。」
「嗯?什么话?」我红着脸装傻。
楚放的脸慢慢在眼前放大,温热触感落在嘴唇。
良久,他才松开我:「想起来了吗?」
我别过视线:「没。」
「那再试试。」
「别啊,这是在阎王殿,唔……」
这次更久了。
「想起来了吗?」
「想起来了,想起来了。」
「那再说一遍。」
「我也喜欢你。」
楚放眸色深了深,把我的脑袋按在他胸口,幽幽出声:「知道我等了这句话多久吗?」
我挑眉看他:「也就二十多年吧。」
「不止。」
「你总共也就二十多岁,唔……」
嗯?怎么还亲个没完了。
21
阎王殿外。
一抹白色身影正急匆匆往里冲。
「哎哎哎,你别进去。」黑无常站在他身前挡住。
「你快让开,谁敢在阎王殿里卿卿我我,当我白无常不要面子啊,给小爷让开!」
「哦,那你进去吧。」黑无常侧开身,白影随之飞出去,「回头殿下问起就是你硬闯,我打不过。」
已经冲出去的身影又拐了个弯回来:
「那是殿下?他搞定明月仙子了?哇哇哇,两人这都亲上了?」
「算吧,不过明月仙子还没归位,谁知道以后能不能搞定。」黑无常耸耸肩。
「那也不错了,以前明月仙子看都不看咱们殿下一眼,这是第几世情劫了?」
黑无常掐指算了算:「九百世了。」
「啧,受了九百世爱而不得的苦,也算让咱们殿下圆满一回。」
「他是圆满了,我俩不知道要孤寡到什么时候。」
白无常挑挑眉:「要不你跟小爷我凑合凑合?」
「滚。」黑无常一脚踹过去。
22
几年后,阎王殿。
一位黑衣男子正拿着命簿勾勾画画。
男子面庞冷峻,线条锋利,唯一双眼睛像是将星星揉碎了镶嵌进去般动人。
一黑一白打扮的两人站在他左右。
黑无常偷偷瞄了一眼男子,幽怨道:「不就在一起两年吗,按仙历不过两日,至于这么开心?」
男子勾勾嘴角:「嫉妒了?不是有白无常吗?许给你了。」
不等两人反驳,男子放下命簿:「时辰到了?」
黑无常掐指算了算:「到了,准备投胎了,再晚怕是要迟了。」
男子的身影消失在大殿之中。
黑白无常两人颇有默契地相视一眼。
「明月仙子和帝君渡情劫,殿下跟着去,只能眼睁睁看两人相爱相杀,永远爱而不得,何苦呢?」
「你懂什么,殿下不是说了,能得仙子片刻喜欢,千千万万遍都值得。」
(完)
23.番外:沈千千
我从来都不相信,月月是意外死亡。
自他们恋爱开始,我就怀疑严宇目的不纯。
因为他太完美了。
方方面面,几乎挑不出差错。
出于私心,我并没有提醒月月。
我以为月月结婚,楚放就会彻底死心。
可楚放并没有。
月月躲着他不见,他就时常来找我,问一切关于她的事。
我故意将他们俩说得甜蜜恩爱。
我每说一句,楚放眸光就黯淡一分。
可那束光,始终在那里。
我没有想过,会收到月月的死讯。
我整个人都是崩溃的,都怪我,
怪我没有提醒她。
我不会放过严宇,
这是我唯一能做的。
可他的手段如同他的伪装,严丝合缝,根本找不到疏漏。
正在我苦于寻找证据时,他主动找上门了。
葬礼那天,楚放并没有来。
我穿着一袭黑裙,呆滞地看着前方,哭不出来。
就像我们以前玩笑那样,我给她烧了很多帅哥,还有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
当初讨论的时候,我们闹成一团。
没想过,真会有这么一天。
忽然身旁出现一个人影,将我拽入拐角无人处。
严宇脸上的斯文有礼已经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几分轻浮和危险。
他将我禁锢在墙角,居高临下地望着我:
「月月抢了你的楚放,你要不要也抢他的试试?」
我眸光闪动。
更加确定,月月是被谋杀的。
一墙之隔,是月月的灵堂,啜泣声此起彼伏。
而严宇仿若未闻,像是笃定我不会拒绝,勾着唇,俯身凑近。
我藏不住心思,想必平时相处见那些一闪而过的情绪,早已被他捕捉。
他一定觉得我恨透了月月。
如他所愿,我没有拒绝那个吻。
就好像是故意刺激我,几次人来人往间,即便差点被发觉他都没有松开我。
等他满意离开时,我远远对上楚放的眼,
满是厌恶。
他一定觉得我恶心吧。
后来,在我的故意接近下,严宇找我的次数越来越频繁。
那段时间,我甚至连做梦都想杀了他。
没想到,我梦见月月了。
怕她看到严宇会难过,我只想让严宇快点从我梦中消失。
又鬼使神差般,希望她去看看楚放。
楚放那天的状态很差,
他一定很想月月。
我知道,月月也喜欢过楚放。
只因为我,两人并未走到一起。
那之后,严宇邀请我去他家同住。
准确说,是月月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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