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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府正门外,白幡高高挂,漫天纸钱随风散。
梵修身子一滞,他乃出家修道并未身故,此乃何故?
来不及多想,他阔步走进庭院。
白幡白绫白衣戴孝,一口漆黑棺木停在正中央。
小春跪在铜盆前焚纸烧钱:“王妃,您且安心上路吧……”
第9章
梵修近乎瘫软。
他快步上前,一脚踢翻铜盆:“王妃在哪儿?!诅咒王妃其罪当诛!”
小春瘫倒在地,满脸珠泪:“王妃殁了……”
她跪爬至棺前,一下一下敲击棺木,泣泪啼哭。
“王妃,王爷回来了,您起来看看吧。”
梵修滞在原处,遥遥望去,只见姜梨尔就安然的躺在棺中,仿佛睡着了一般。
他捂着胸口,双眼干涩却毫无泪意,怎会如此呢,,明明出门时还是好的。
他不相信。
他伸手贴上她皙白如雪的脸颊:“天气寒冷,你怎么不进去睡?”
“你不是最怕冷吗?”
她不回应。
他又轻晃她身躯:“梨尔,再这样闹下去,会把自己冻坏的。”
“王妃是您害死的。”
小春跪着挺直脊梁,一字一句控诉道:“王妃和您说那是她的救命药,您不信。”
“王妃说,她快要死了,您还是不信。”
“王妃早就跟您说了,是您害死她了!您抢走她的丹药,夺走她的七珠凤冠,生生逼死了她!”
空中又飘起大雪,浸透了半边孤寂。
梵修怔坐在庭院中,握着灵柩中女子的手久久不肯松开。
似是清醒,似是梦呓。
他口中喃喃重复着一句:“天意不可违,天意不可违……”
三年后,初冬。7
又下雪了,他曾答应过她的。
要将炉火高高升起,要寝殿恒温如春。
他曾许过她,不负相思意,要淋雪共白头。
冷风横扫,风雪漫卷。
他忽而想起,那些不过是骗她的。
是骗她的吗?可自己那颗心怎会如刀剐般,疼得如此厉害。
可她不过是自己历爱别离之苦的工具罢了。
他如今已修得大道,早已斩断情丝。
人之生死早已写定,纵是自己没夺走那颗药,她的命数也依旧如此。
他长吁一声,捻起佛珠:“天意不可违,天意不可违……”
他又回到了百鸣寺,青灯古佛之下,姜梨尔那张脸仍时常在烛光下蓦然一现。
终是抑制不住,这日他又想起了她。
他问方丈:“师傅,我已修得大道,为何还会受尘事困扰。”
老僧凝着他,似是将其人生二十载一眼穿透,他说:“你还未入佛,怎能超脱于尘事之外。”
“道心不稳,又何以修道。”
是了,他骗得过别人,是骗不过自己的。
无人知晓,姜梨尔下葬之日,他紧跟其后,诵经为其超度。
无人知晓,只差一步得以飞升的他日日跪于亡妻坟前,涕泗横流。
是了,或许困在魔障中,便是他的果。
一月后,古鸣寺。
积雪还未消融,梵修却一袭薄衫长跪佛前。
方丈不忍,劝他:“佛难渡你,唯有自渡。”
他微闭双眸:“师尊,我对她有愧。”
“是我看不清本心,才导致了这样的因果。”
“此生弟子难以成佛,只愿求她来生健康无虞。”
方丈滞了一瞬,又道:“慈以梨尔,悲以梵修。你们终是命定之劫。”
“罢了,我为你开天梯,见到神佛,一切自有答案。”
话落,老僧大手一挥,一道天梯自九天落下,金光熠熠。
循着方丈指引,梵修一步一叩首,过往如排山倒海袭入脑海。
初见时,她将他手中的斋面夺走,狼吞虎咽道:“为何僧人不食肉糜?神仙都吃肉呢。”
那时的她明艳而张扬。
是他将她拖入深渊,是他亲手将她毁去。
若不是她,她又怎至于心思郁结?
终是他害死了他。
思及此处,心如刀绞。
痛,太痛了。
跪上最后一层台阶,神佛金光刺得他双眼无法睁开,遂虔诚叩首道:“求佛渡我。”
再抬眸,金光缓缓淡去,只见一袭素衣的神女赫然眼前。
梵修眼眸一颤,脑海中那张熟悉的脸赫然与眼前神女重合!
第10章
“缘来则去,缘聚则散。缘起则生,缘落则灭。”
“你们的因果早已了去,回去潜心修道吧。”
神女眸中未起波澜。
梵修凝着他日思夜想的那张面容,无法抑制的喜悦。
他近乎疯狂地冲上前去,却被一道神力打翻在地。
身边仙侍震怒道:“不可对梨尔神女不敬。”
梨尔?一定是她!
他踉跄几步,梨尔神女淡淡道:“此惑已解,你且去吧。”
他眼眶泛红:“梨尔,是我错了。你原谅我。”
话音刚落,神女纤手一挥,他便坠入了一个时空漩涡。
“不——”
只一瞬,他便回到了百鸣寺。
笼罩了这么久的阴霾终是散去。
他颓坐在地,语气中满是不甘:“师尊,为何她会变成神女。”
“可为何她不愿理我,是我错了,我知道的。”
老僧只是长叹了口气,他能做的,都已做了。3
剩下的,便是他自己的造化了。
寺门外,马蹄阵阵。
不出半晌,寺门便被推开。
而门后那张脸,便是早已嫁去荣安王府的沈知韵。
一见到梵修,沈知韵就直直跪下身来。
她泪眼婆娑,举止投足之间尽是我见犹怜的破碎感:“梵修,帮帮我吧。我堂堂丞相嫡女,既被荣安王宠妾灭妻。”
梵修斜睥一眼,少年时的她颇有些傲气。
那时沈知韵作为公主伴读,一同被选入皇家私塾。
有些不怀好意的皇子便屡屡打趣于她们:“女子便读读女子经好了,何必来参国事一脚。”
她面对天子君威丝毫不惧:“臣女虽为伴读,读的便是圣贤书。书何来三六九等,便是流民他也读得《史记》。”
“他也配知晓治国之方,也配学习治国之道。”
那时的她,好像全身都在发光。
可现如今,不过短短几年光景,她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
梵修滞了一瞬,才道:“吾已皈依佛门,施主且离去吧。”
“万般皆有因果,施主自种下因,便该亲尝恶果。”
忽而,一队手持刀剑身着银盔之人立于寺门两侧。
梵修一眼便认出来了,那是荣安王的亲兵。
沈知韵见他立马缩着脖颈,身子不由颤抖。
她扯着梵修衣决一角:“王爷,求您了,看在我们昔日情分上救我一命吧。我若回去,定会被他打死的。”
梵修鄙夷的扯开她的手,冷冷道:“昔日情分?若你真的顾念昔日情分,便不该骗我的